阮氏急忙从丫头手里拿了伞,迎上来笑道:“看样子是在码头上遇见江家的人了,婶婶和弟妹就算体贴我们,也合该等我们去接。”
楚大夫人没多少变化,阮氏倒好像有些变化了,比之前似乎略胖了一些。
小黄氏亦迎了上来:“别说这些了,好歹平安到了,这会子下着雨,咱们快进屋说话吧!”
一句话提醒了楚大夫人,忙叫丫头把带来的伞递给落英等人。
明玉却是没想到,她们都出来迎接,更没想到楚大夫人会摆出一副好像从前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她们的态度,就好像秦氏和明玉出过远门,终于回来了一样。
明玉心里不禁生疑,莫非自个儿猜错了?若楚大夫人真晓得了,哪里会对她这样亲切?而不是问罪?
扶着秦氏下了马车,云妈妈抱着衍哥才下来,落翘忙把伞移过去。衍哥睡着了就雷打不动,这会子仍旧睡他的觉,对周遭不闻不问。怕他淋了雨着凉,云妈妈用包被严严实实捂着,看起来就好像抱着个大包袱,倒没引起楚大夫人等人的注意。
等秦氏下了马车,楚大夫人就亲切地携了秦氏手,这样的亲昵反倒让秦氏暗暗蹙眉,楚大夫人问起楚云飞的事,又问起沿途,秦氏三言两语。阮氏见了,就笑道:“婶婶和弟妹、还是四叔好些年没回来了,娘心里想问的事儿多,好歹等婶婶略歇歇再说吧。”
“瞧我,好容易见了弟妹,一时高兴就忘了弟妹这会子才到。”说罢就一叠声地吩咐身边跟着的丫头婆子,“去把屋子收拾出来,预备些热水,吩咐厨房一声,今儿中午早些时辰开饭。”
又朝秦氏笑道:“你们从前住的屋子也一直有人打扫,虽然久不住人,到底是府里,多少有些人气,弟妹难得回来一趟,咱们好好说说话,就暂且在城里住吧!”
阮氏随即道:“儿媳多带些人过去,婶婶和四弟妹就先去夫人院子里略歇歇。”
说罢就朝身边的丫头婆子打了眼色,转身就要走,秦氏叫住阮氏:“不必麻烦收拾,我们已打发人去别院收拾了。不晓得太老爷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太老爷吧。”
“离开了这几年,反倒生分了。你们是和江夫人一道从京都回来,又坐了江家的马车来家,弟妹若去庄子上,落到外人眼底,倒是我们的不是。才说的,庄子上的别院比不得府里,到底少了人气。你们原来住的院子,也一直有人定期大扫除尘,何苦非要去别院住?”
楚大夫人不由分说,朝阮氏道:“你带着人快去收拾,我们先去太老爷屋里。”
阮氏福福身,秦氏再叫,楚二夫人又帮着说:“便是亲戚来了,也没得去外头住的理,都是一族人,更没这样的理儿了。况且,昨儿就开始下雨,道路泥泞,万一马车打滑可如何是好?他婶婶几年没回来,是不晓得,别院哪里原本安全,去年驻扎在别院对面山后的营地换了位置,又隔城里远,倘或有个什么事……”
明玉听着心里一动,看了楚二夫人一眼。住在城里不定安全,但住在城外似乎更不安全。且楚大夫人这样的态度,不止明玉,就是秦氏大概也觉得莫名其妙。若不是想着魏妈妈当家的说的事,会叫人觉得,时间已化解了他们之间的嫌忌。
明玉暗暗蹙眉,楚大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穿过回廊,一行人便直奔太老爷子的院子里去,早有人事先去通报,她们抵达时,正屋门外已立着三五个丫头。见一行人走近了,纷纷行了礼,楚大夫人低声问丫头:“太老爷子这会子在作什么?”
丫头忙答道:“杜鹃伺候笔墨,太老爷正在习字。”
秦氏和明玉同时蹙眉,太老爷子竟然在习字?!不是说病情时好时坏么?他这把年纪,就是没病,眼睛也不好使了,竟然在习字?
楚大夫人和楚二夫人也同时蹙眉,楚二夫人叹道:“大夫一再嘱托要卧床静养,怎么又起来习字?”
看来已不是一天两天如此了。
楚大夫人又问丫头:“老爷呢?怎么也不来劝劝?”
丫头道:“大老爷劝过了,太老爷不听,还说家里的纸不好,大老爷给太老爷买好纸去了。”
“略好些就要这样折腾……”楚大夫人喃喃低语了一句,朝丫头吩咐道,“进去给太老爷说一声,弟妹和小四媳妇回来看他来了。”
等着丫头通报的间隙,又见宇文氏打着伞急匆匆走来。明玉顿觉眼前一亮,其他人的变化都不明显,宇文氏变化最大,连个子也长高了许多,摸样已完全长开,出落的十分娇丽可人。穿着蜜合色褙子,提着粉色暗纹裙摆,也不避开积水,等气喘吁吁跑到屋檐下,一双鞋子早湿了,裙摆上也溅了不少雨水。
她把油纸伞随手一个,一边喘气一边朝大伙见礼。楚二夫人见她如此,仍旧少不得把眉头蹙着,小黄氏低声嗔怪:“又这样冒冒失失,年纪不晓得在你身上长去什么地方了!”
宇文氏垂着头,却把目光移向明玉,看起来在认错,清澈的眸子里却带着俏皮的笑意。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让明玉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虽然模样变了很多,性子倒好像一点儿也没变。
不多时,进去通报的丫头从屋里出来请她们进去。到了屋里,只见枯瘦如柴、满头白发的太老爷子颤颤巍巍坐在南墙下案牍后的太师椅上,一边立着一位十七八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