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芳刚好吃了药,桌上摆着炕桌,饭菜已经撤了,紫藤正和两个婆子将炕桌也撤下来。见明玉和明菲进来,忙笑着迎接问好。
明芳气色好了许多,微微红着脸道:“两位姐姐怎么这会子过来?那边的席面完了么?”
明菲摇摇头:“太太还在吃酒,我们想着你就来瞧瞧你,现在觉得如何了?”
“吃了两几药下去,觉得好多了,应该用不了两天就好了。”又吩咐紫藤倒茶,请明菲和明玉去西边的铺了百团报喜羊毛毯子的暖榻上坐了。
暖榻前的填漆矮几上还放着两碗冒着热气吃过的茶,紫藤一边收拾,一边解释道:“方才楚六姑娘身边的大姐代楚六姑娘来看过小姐,蔡姨娘陪着说了一会子话,这会子才吃饭去了。”
明玉不觉就想到在楚夫人正房侧间发脾气的楚凤怡,不知蔡姨娘和她说了什么?
明玉抬起头,接过紫藤送来的茶水,又细问明芳晚饭吃了什么,吃了多少。紫藤笑道:“下午吃了一碗粥,今儿晚上,送来的有粥还有白饭,和几样清淡的菜色,十五小姐每样都吃了一些。咳嗽也好些了,那大夫的药真正管用,想来不用几天就全好了。”
明菲和明玉听了,都松了口气。明芳却不自在地垂下头,歉然道:“都怨我,若不是我咱们也不用在这里耽搁,这天儿瞧着越来越冷了。多耽搁几天,等咱们赶路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明菲见明玉脸上也浮现自责,忙笑道:“哪里就怨你了?你病着没瞧见,楚伯母是太太的旧友,太太也十分想念楚伯母,这会子见了不知多高兴!即便你不病,说不得太太也会来这里看看楚伯母。”
明芳听了才涩涩地笑了笑,两人又坐了一会子,才回四太太那边去。大家伙都吃好了,饭桌上菜色已撤下,摆上了果品、点心。楚二夫人、楚夫人、四太太等人都吃得上了脸,这会子一边吃茶一边话家常。
楚凤怡眼眶儿有些红,独自在南边窗下坐着,见明菲和明玉进来,那双眸子就定定落到明菲和明玉身上。两人不约而同地又想到不经意听到的话,明菲迎上楚凤怡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楚凤怡扬着下巴,将目光移开了,看着窗外屋檐下随风荡漾的灯笼。就听到楚二夫人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打搅嫂子、远客休息。”
说罢率先起身,阮氏等也跟着告辞,穿了大氅鱼贯着从屋里出来。早有各自的丫头婆子在院子里候着,楚夫人亲自将四太太送出来,又慈爱地看着明玉、明菲道:“今儿你们好好歇着,明儿也不必那么早起来,横竖如今是在伯母这里,你们母亲若是说你们的不是,我给你们撑腰。”
明菲和明玉听了,抿嘴笑了笑,楚夫人就和四太太道:“我是没那个福气养女儿,可我也知道女孩儿要娇养,你这两个女儿瞧着都好,到了我这里,就和自己家一样,不必见外。”
四太太连连点头:“若不是姐姐这里,我也不好带着她们来。”
说着话到了后面的院子,四太太目送楚夫人离开,也怕明玉和明菲休息不好生病,又特特嘱托一句:“早些歇了,明儿不必卯时就起来。”
在家时,四太太卯时四刻开始料理家务,明菲三姊妹开始学料理这些事儿,便卯时起床去给四太太请安,然后吃早饭。现在四太太不用料理那些琐事,楚夫人似乎也不管家,那就真不必那么早起来。
因此,明玉回到屋里,洗漱完毕就上了炕,静默了一会子,把脑袋里的一切抛开,不多时就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外面天已大亮了。屋里只有香桃坐在炉子跟前看着炉子上的热水,明玉彻底清醒,忙翻身坐起来。
香桃见了笑道:“小姐不必着急,十小姐也没起来呢!”
“太太呢?”
“今儿一早徐小爷就和老爷动身去京都了,太太一早起来见了李总管,前脚才去和楚夫人说话去了。”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又道,“太太说您和十小姐好容易睡个安稳觉,不叫奴婢们吵醒你们。”
冬天昼短夜长,这会子天都亮了,也不知什么时辰。在别人家做客,即便不用守着晨昏审定的规矩,现在也真的太晚了。
明玉暗恼自己睡过头,大概是因为在淮安那些日子,没有一晚她睡得安稳过,远离了淮安才远离了那些事,到了这里没人再明里暗里提那些事,也没有异样的目光。
四太太或许是知道这些,才让她好好歇一歇,她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香桃把衣裳拿来,服侍她穿上,喊了落英、落翘进来,不多时便收拾好准备去找明菲,明菲已收拾妥当过来叫她。
两人便一道去楚夫人的正房,大概因为时间不早不晚,外面又冷,门上并无人守着,连摆在屋檐下那些鸟笼也没有拿出来,静悄悄的只有门上悬挂的两盏灯笼随风摇摆。屋里也只隐隐约约听到四太太说话的声音。想来只有楚夫人和四太太在屋里,翠兰撩起帘子,她们两个便跟着进去。四太太和楚夫人一左一右挨着炕桌坐在炕上,底下却站着一个人——正是有事寻四太太的楚云飞。
楚云飞听到脚步声,不由得回过头来,只见两个姑娘并肩走进来,穿着同样的兔毛猩红大氅,梳着大体相同的发饰,乍一看竟像两个孪生姊妹,而他却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倔强的背影是属于站在左边的那个姑娘——正是明玉。
明玉和明菲也不曾料到屋里除了四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