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连说不敢,又举着袖子拭泪,彼此寒暄几句,就在前面领路进入内宅,一边走一边道:“宅子已提前打扫出来,姨太太派了两位老大姐,带着十来个人,把太太、哥儿、姐儿们要住的屋子都收拾出来。前儿才回去,昨儿姨太太又打发人来嘱托老奴,太太到了就给她个信儿……”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推,等到了内宅,他也说的差不多,便趁机退了出去,留下老伴儿在里面服侍。花姨娘早已叫身边的丫头把热水、热茶备好,恭恭敬敬立在下面等四太太吩咐。
四太太看了看明菲三姊妹,个个都神情疲倦,便吩咐她们下去歇着:“明儿随我去见见你们的姨妈。”
这座宅子不大,三进两出,外面一出住了府里的下人,里面一出是爷们会客的正厅。四太太的正屋在中间,后面地势较宽,因此每一进都分成了两个院落。怎么分配四太太早已吩咐下来,明玉她们随着带路的王妈妈到了各自的屋里。
明玉见大家都很疲倦,叫了香桃吩咐她:“东西明儿再收拾,今晚没事大家都早点儿歇着吧。”
姨太太派了人来,又有李佑带着人提前赶来,连下人们的屋子也都收拾出来了。只是姑娘们的房间,外人不便轻易挪动。香桃领着落英、落翘把明玉的卧房收拾好,又打了热水服侍明玉洗了脸。
这天晚上,大家都早早地吃了饭睡了。隔天早上去四太太屋里请安,才见到四老爷。四老爷神清气爽,四太太脸色平静,下面跪着个十八九岁生的花容月貌没见过的姑娘,神色惶恐而不安。
顾妈妈守在门口,见她们来了忙将她们请去了隔壁耳房中。这样的场景,明菲和明玉不是没见过,不由得都将目光移向了同样来请安的花姨娘和蔡姨娘。
蔡姨娘年纪大了,生了明芳就再没争宠的心,她脸色很镇静。花姨娘还没三十岁,不过失宠多年,这一次好容易单独和四老爷在一起,手腕上就多了一对赤金手镯,没有生的一子半女,这会子轻轻咬着嘴唇。
父亲的事,作为女儿没有过问的权利,明菲蹙着眉头,就看见顾妈妈进来请花姨娘过去。
“这宅子本来就不大,就让她和花姨娘先住在一处吧。府里人手不够,等过了年找牙婆子买了丫头再安排。花姨娘屋里有两个,先拨一个过去使唤。”
四太太放下茶杯,询问四老爷的意见:“老爷看这样安排好不好?”
四老爷无话可说,丢下一句:“我今儿还要拜会故友,先出门了。”
也不管那还跪在地上的人,大步流星出去了。四太太让花姨娘将地上的姑娘扶起来,让她们下去。见她们走远了,顾妈妈的脸色才冷下来,“奴婢去把李佑叫来,问问怎么回事。”
四太太摇摇头:“罢了,我已明说了,她出身不清不白的,除非生了孩子才抬姨娘。”
顾妈妈见四太太神色平静,心里那口气却愈演愈烈。转念一想花姨娘也不是个省事的,只要稍稍提点一二,也用不着四太太操心,心里那口气才稍稍顺了一些。再说,四老爷的妾侍虽多,可已经有十来年不曾有妾侍怀上孩子,倒也不是四太太使了什么手段才这样。
早饭后,就有门上的人进来禀报,姨太太打发了马车过来接。四太太换了衣裳,备了礼,带着明菲三姊妹就出门。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就停下。外面便是一阵热闹的脚步声,四太太下了马车,三五个体面的婆子迎上见礼,“……昨儿晚上得知太太到了,我们太太高兴的一夜不曾好睡……”一边寒暄,一边进了内宅。
潘家原是京城人士,宅子比较宽,即便是走了捷径,也走了许久才到了姨太太的正屋。
门上立着丫头们见她们来了,一个个争着打帘子,就瞧见一位二十三四,衣饰打扮十分靓丽的妇人从屋里出来,明菲低声告诉明玉和明芳:“这位就是大表嫂。”
潘大奶奶已经走四太太跟前,盈盈见了个礼,笑道:“姨妈总算到了,快请进屋吧。”
明玉、明芳随着明菲上前见礼,潘大奶奶身材高挑,梳着芙蓉归云鬓,带着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外面穿着橙色缎织掐花对襟夹层褙子,露出里面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面穿一条枚红色蝶戏花群。娥眉大眼,笑起来还有一对梨涡若隐若现,给人爽朗干练的样子,她亲切地摸了摸明菲的头,微微惊讶地笑道:“十妹妹都长这么高了!”
明菲笑道:“我虽长高了,大表嫂却一点儿也没变,还是这样漂亮。”
潘大奶奶掩嘴笑道:“这嘴巴还这样甜死人不偿命!”
明菲扭头问明玉和明芳:“你们说说,我的话可说错了没有?”
两人皆点头,潘大奶奶的目光也跟着落到明玉和明芳身上,顿时眼前一亮,笑着朝明菲道:“这两位妹妹可把你比下去了!”
明菲无所谓地笑了笑,明玉和明芳微微垂了眉眼,又见了个礼,叫了大表嫂。潘大奶奶拉着她们进屋。
姨太太与四太太模样上很像,这会子见了面,两人都把眼眶儿红了。屋里众人忙出言相劝,“这一次姨妈她们来,少则也要一两年才能离开京城,说不得就要长久地住下去……”
两人才慢慢试了泪,潘大奶奶立即派人去打了热水来,服侍她们净面,重新整理的妆容。明菲等姊妹这才上前一一见礼,姨太太就侧首问四太太:“十三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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