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雪片洋洋洒洒整整下了一夜,夹着凛冽呼啸的寒风。舒安夏房内的的暖炉已经加成了三个,但她仍然觉得冷,古代的取暖设施实在简陋,除了早期暖炉的雏形,其他什么都没有。
舒安夏已经压了几床被子,仍然觉得冷,无奈之下,她只好穿着厚厚的棉球袄子入睡。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梦到了许多人和事儿。
翌日清晨起来,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已没过脚腕子,惠人和碧云顶着雪早早起来打扫,春梅去准备热水。自从上次春梅帮长公主的事儿之后,惠人和碧云都对春梅有所芥蒂,但是因为春梅在她搬到二夫人的计划中,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功过相抵,那件事就那么过去了。
春梅是个有分寸的人,同时也是个感恩的人,舒安夏相信,她不会再背叛她第二次。
因为舒府连日来的祸不单行,舒正易娶宁安伯府的嫡女做填房一事就一直被推迟,现如今,舒正易走马上任,老太太为了讨个好彩头,便定在舒正易上任的七日后,也就是明日,娶宁安伯府的嫡小姐入府,一时间,舒府上上下下都陷在喜悦当中,尤其是老太太,整天拿着串佛珠一直念叨着“阴霾过去好事将来。”
昏迷了两个月的舒天香醒了!因为二夫人的死去,下人们对舒天香的态度也是冷嘲热讽。然而舒天香却是一脸的茫然,无论是对于二夫人的死讯,还是对于下人的刁难,她都是出奇的冷静。
对于这个消息,舒安夏还是有些震惊。不哭不闹并不像舒天香的性格。因为原本她身体的主人死过一次,所以才会她才会穿越过来,难不成?……
房门的响动打断了舒安夏的思绪,她一看来人,不禁笑了出来。
顾瑞辰的满头满身,都是大大小小的雪片子,有的化开结成了冰,冰上还挂着新的雪片子,他的靴子已经湿得可以踩出水来,不难看出他走了很远的路。
舒安夏赶忙起身,将他身上的雪拍掉,然后解下他厚重的貂皮披风,并吩咐春梅去准备些姜茶驱寒。
“你这是从军营过来?”舒安夏一边拍掉他发丝上的雪,一边开口问道。
“嗯——”顾瑞辰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有什么心事。
舒安夏扯着他坐下,站着的他身高太高,舒安夏根本就够不到头顶,“去军营就先办正事,别急着赶过来。”虽然舒安夏也想天天见到他,但是看到他如此辛苦,她不禁有些心疼。
顾瑞辰长臂一捞,将舒安夏圈在怀中,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丫头,不许赶我走!”
舒安夏这才看到他的正脸。
他的表情恹恹的,眉头轻蹙着,仿佛在思索什么棘手的事儿。
“军营中出了什么事儿吗?”舒安夏一般不过问他军营的事儿,但是看着一向自信神采飞扬的顾瑞辰,如今闷闷的,她还真是不习惯。
“不是军营——”顾瑞辰喟叹一声,扯起她的手把她箍在他身上。他定睛看着她,缓缓开口:“江东和鲁西一带受灾,二十余万百姓无粮挨饿。两地巡抚上表,向朝廷求救,然后户部在孙正云贪墨,就把粮库搬空了,前阵子秋收,按计算,至少收入八十万石,却上报只有十万石,刚够明年朝廷的米粮。而恰好这时九皇子囤积米粮,抬高粮食价格,户部就想当然地参了一脚。”
一说户部,舒安夏直接想到了舒正易。轻轻地蹙契眉,舒安夏心里一阵气闷,“三叔他——”
“没关系,我当初举荐他,也是要牵制皇后,无论此消彼长还是彼消此长,只要控制在一定的度,就不会动摇到皇权。只不过,如今百姓受灾,户部帮着九皇子趁机敛财,至百姓安危于不顾,实在该死!”顾瑞辰咬牙说着,幽深的黑眸中满是波涛汹涌。
舒安夏抿着唇,“这件事长公主知道吗?”九皇子既然敢这么做,就要承担上此事流传出去的后果,而长公主又寄予他要继承皇位,民心就极为重要。
“昨日知道的,据说大发雷霆,严令九皇子开仓救民,但九皇子坚决不从,誓要把这件事做死做绝!”顾瑞辰长长的睫毛垂着,黑眸中也闪过一抹疑惑。
舒安夏的心颤颤,顾瑞辰还不知道九皇子是长公主之子一事,她又不知如何开口,此时关系甚大,一个不小心就会牵连整个家族的灭亡,正如她跟长公主谈的条件一样,她保证这件事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长公主保证她不会再找她和舒家的麻烦。舒家——毕竟还有个倪姨娘。
“九皇子——难道不怕这件事传出去,让天下百姓知道吗?”
听着舒安夏如是问,顾瑞辰的眼中也有了费解之色,“九皇子此举,像是破釜沉舟,跟长公主决裂,但是我实在想不出,他脱离长公主的羽翼,会对他有任何的好处。”
舒安夏叹了一口气,“也许九皇子自己认为,他无论做了什么,长公主都不会抛弃他!”
顾瑞辰轻笑出声,“对于长公主而言,任何一枚棋子,都可以随时弃之,而不听话之棋更要毁之弃之,除非——”说到这里,顾瑞辰顿了一下,黑眸忽地精光一闪,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紧接着,他的黑瞳中闪过一抹了然般的恍然大悟和浓浓的不可思议。
舒安夏扯起嘴角,扬起一个舒适的弧度,她没有对长公主食言,将秘密泄露出去,她只不过稍微引导和提醒了一下顾瑞辰而已。
顾瑞辰的双臂收紧,将头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