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方倾独自坐在依月别苑花园的凉亭里喝酒,月凉如水,锦月国的秋夜里微风徐徐,轻抚他额角的几缕长发,月光下的男子一袭白衣,浓重的书卷气息将周身都染成了一幅水墨画。
修长的手指捻着青瓷酒杯,几乎透明的指甲在杯沿上轻叩两下,微凉的酒水滑过喉咙,清辣中带着一丝甘甜,一如五年前与她初遇时那个荒唐却改变了他一生的吻。
那时他刚刚结束云游,回到帝都,本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这是母亲的第三封家书了,如果再不回帝都,恐怕母亲就真的派人掳他回去了。
方家世代为官,到了他这代,反倒有些萧条,自从姐姐出事以后,方家仿佛被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就连母亲那么坚韧的人都有些颓然。方倾知道,他的身上肩负着母亲的期望、方家的荣誉,这条仕途之路是无法逃避的道路。
几年的云游生涯,见识了许多,也想明白许多,带着满满的收获和对人生风轻云淡般的领悟,他回到帝都。
马车被女人们堵在街头无法前行,这样的场景从他少年初长成之时便有了,帝都热情的女子毫不保留地表达满腔热情,她们喊着他的名字,只求他能抬眼看上一看。
他歪躺在马车内,一路上奔波虽然疲惫他却甘之如饴,毕竟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他领下圣旨入朝为官以后便不会再有了。透过车窗的纱帘,他瞥了一眼围在外面的女子,丝毫提不起兴致,一般的脸孔,一般的无趣。
让鹤灵打发了她们,本以为可以相安无事地回府了,谁料突然从人群中跳出一个女子来。那女子像个猴子一般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里挤进来,在他还没看清楚她的模样时,她就已经轻盈地爬上马车踏板,挺直着小身板,洋洋得意地道:“方倾,信不信我来吻你?”
她说什么?他的手里捧着尚未读完的书册,抬起脸来,微微一愣,可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两片温润、柔软的嘴唇贴了上来。
瞬间。他手中的书册差点掉落,黑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杏眼。她同样黑亮的眼睛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调皮和戏谑。
他这是……被吻了?
真是……荒唐至极!!!
一阵清风吹来,少女清馨的香气钻进他的鼻子里,立刻像生了翅膀的小昆虫,细细痒痒地顺着他的鼻息爬进了四肢百骸。脑海中有片刻的失神,不由自主。
然而,就在这片刻的失神之时,那女子居然伸出舌头,在他的唇上舔了几下,然后刺溜溜地钻进齿缝里。在他的舌头上舔了一下,便迅速地离开。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过片刻,在外人看来她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可是只有亲身经历的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吻,被那个丫头吻得透透彻彻!
活了十几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女人没见过?可是脸皮再厚的女人在他的面前顶天也就是抛个媚眼、塞个手帕、送个香囊……就算有想方设法往他床上爬的女人,他只消一个冷冷的眼神便可将对方制止。可是方才那个吻,他却是全然被动。毫无反抗的机会!
“借君一吻,他日归还。”她还敢给他塞帕子!难道她不懂得宝日国给男人塞帕子是什么意思吗?他日归还?倘若有那一日,势必要将今日之耻辱如数讨回来!
他发了狠地攥着那方帕子!然而,帕子上那属于少女的幽香再次飘入他的鼻息,心尖儿不可抑制地动了……他自己都不懂那是怎样的悸动。
想到这里,方倾笑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想不通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对宁儿动了心思?他一件事一件事地倒数,从他只身赶赴彭城救她?从他决定赠她三个锦囊妙计?从他在青梅镇看到她与未婚夫在一起而吃醋时?还是从他将她扣在文青阁里日日相对时就已经开始了?
直到现在,明天就要成亲了,他才发现,好似从第一次与她见面,被她强硬地吻之时,他的心就动了。
有一些心动仿佛是命中注定的。
世上只有一个宁儿,那么与众不同,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女子与她相同,他愿意为她放弃一切,愿意为她守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甚至愿意与其他男人共同她。
不后悔,除却宁儿,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女子敢用那样的魄力在那么多人面前吻他。
不失落,除却宁儿,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女子轻易便可以撩拨他的心,令多年来自持良好的方大才子放下一切追寻她。
就算她已经是女皇,可在他的眼里,她依旧是西街街头那个不着四六的女子,永远是他的宁儿。
“倾郎……”双眼忽的被蒙住,正在想着的女子从身后圈住他,熟悉的气息在他的耳畔盘旋,“倾郎在想什么?”
“宁儿,”他握住她放在他眼前的那双柔软的小手,“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大婚前一天不能见面吗?”
“我这不是蒙着你的眼睛,不让你看见我嘛!”
“……自欺欺人……”
“嘻嘻,”她调皮地笑了,贴着他的耳朵道,“倾郎,诩儿是不是找你了?”
“嗯。”他点点头。
“他找你做什么?”
“明知故问。”
“那你答应他了?”
方倾沉默了,没有言语。明日的大婚,宁儿同时与他和小王爷莫凡尘一同大婚,莫诩来找他的意思,希望他能将洞房夜让给莫凡尘。
其实方倾很明白,莫凡尘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