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国来使是贵客,自然要先行,墨离三人不紧不慢地落后于其他使节之后,于最后出了宫,行至人迹僻静之处停了车,未等多久,便见一辆马车追了上来。
车未停稳,郁瑾风已一把掀开帘子跃下了车,兴冲冲地直奔倚靠着车椽笑望着他的墨离与宁天歌。
“殿下,宁主簿,实在不好意思,这几天刚好有事外出,今日才回,以至不能及时去驿馆探访。”未至跟前,他已忙不迭地解释。
“世子客气了。”墨离微笑着与他寒暄。
“哪里,本就说好了的,殿下与宁主簿若来天祈,我定要尽地主之谊。”郁瑾风笑着说道,却左右相顾了一下,又有些欲言又止。
宁天歌抿住嘴角,故意当作没看见他那样子。
郁瑾风到底忍不住,问道:“阿七姑娘她……咳,宁主簿,怎么没带你表妹一起来?”
“扑哧”一声,她转过头与墨离相视而笑。
墨离果然猜得丝毫不错。
郁瑾风很是茫然,“怎么了?”
“没什么。”宁天歌忙忍住笑,摆手道,“阿七她本来是想跟着来长长见识的,只是有事来不了。不过,世子你看,我与殿下此行如此凶险,险些丧命于天祈,她也幸好没有来。”
郁瑾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很快恢复如常,点头道:“宁主簿说的是,幸好你与殿下吉人天相,安然无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说这些了。”墨离一拍他肩膀,望着他那辆马车说道,“令尊可是在车内?作为小辈,我该去拜会一下安定侯。”
“家父已经另乘回府,不过家父已嘱咐我带口信给殿下,改日请殿下与宁主簿到舍下作客。”郁瑾风微微一笑,之后面带正色低声道,“有些事,瑾风想与两位面谈,不知可否方便?”
“自然。”墨离微笑应答,转而朝墨迹使了个眼色。
墨迹立即领会,将车夫赶到了一边,自己则立于车椽上,行起了放哨之职。
三人依次入了车内,暖黄的灯光自鹤嘴铜灯里晕出,顿时隔绝了外面沉沉的夜色。
“世子有话但说无妨。”墨离斜斜地倚靠着软枕,比进宫时更为懒散。
郁瑾风端坐一旁,沉吟了一下问道:“二位可还记得年初我遭到贵国太子墨承暗杀,后来又被阿七姑娘所救一事?”
提到阿七,他的眼神便明显变得柔和起来。
宁天歌微微一笑,“当然记得。”
墨离亦点了点头。
郁瑾风神情肃然,道:“目前虽无证据可以表明,但我可以肯定那件事与太子赵匡脱不了干系,而两位遭到赵匡追杀,定然也是与墨承有关。”
宁天歌与墨离互相一眼,郁瑾风所说的,他们早已知道,只是他又是如何能猜到这些。
“世子怎会如此猜测?”墨离支着额头问。
“这就要从我去年前往东陵说起。”郁瑾风微拧着眉头,表情很不轻松,“我没有告诉过两位我去东陵的原因,其实,我是奉了父命与皇命去东陵调查两件事。”
“什么事?”墨离略直起上身,收起懒散模样。
宁天歌没有开口询问,只表现出认真倾听的模样,对于郁瑾风要说的两件事,她再清楚不过。
郁瑾风说道:“一件,是要查清当年的兰若公主,也就是兰妃娘娘暴病身亡的真正原因。另一件,则是调查宁相的大夫人,也就是宁主簿母亲的真实身份。”
“我母妃?”墨离噙着淡淡笑意,眸中已有了猜度之意。
未等郁瑾风作答,宁天歌已问道:“敢问世子,这两件事,哪件是奉的皇命,哪件又是奉的父命?”
“调查宁夫人身份是奉的皇命,调查兰若公主的死因则是奉的父命。”
不等宁天歌再问,墨离又问:“安定侯为何要调查我母妃的死因?”
郁瑾风本有条不紊地回答着两人轮番提问,此时却面露豫色,颇有些踌躇,“不瞒两位,其实……家父在兰若公主待字闺中时便已深爱上公主,只等着公主及笄之后便请先帝赐婚。未想先帝下旨让兰若公主远嫁东陵和亲,为此家父曾与先帝大闹一场,却依旧无法改变公主和亲的命运。”
竟然还有这样一场往事?
宁天歌看向墨离,却见他眸光转为幽深,在跳跃的灯光下看不分明。
“没奈何,家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兰若公主嫁到东陵,成为东陵皇帝的兰妃,他当时心想,如果兰若公主能在东陵过得幸福,能被好好珍爱,他便是远远地看着,便也欣慰了。”说到这里,郁瑾风顿了顿,似乎对其父的这份感情亦深有所感。“未想后来竟传出兰若公主不治身亡的消息,家父心中哀痛,很是消沉了几年,但近两年他却又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兰若公主向来身康体健,不该去了东陵便身染恶疾,如此轻易撒手西去,因此才命我趁着陛下下达命令之际一并深查。”
墨离许久不语,眸中有隐痛之色。
“想不到,安定侯也是个深情之人。”宁天歌喟然轻叹。
郁瑾风点头称是,“家父对兰若公主的感情,从未隐瞒过家母,因此我也十分了解。”
“那宁夫人之事又是怎么回事?”墨离没有再往下深,淡然问道。
宁天歌避开他的眸光,微侧了脸,密长的羽睫遮去眸中神色。
“此事还需追溯到十八年前。”郁瑾风突然叹了口气,目光悠远,看着那淡青色的车帘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