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持续了多年的皇位之争,终于以赵焕的死作为终结。
那些或明或暗支持赵焕的大臣,因为收到的那封信中写着他们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而没有为赵焕挺身而出,也正因为如此,侥幸留下了性命。
太子妃被天祈帝赐了毒酒,死在曾与赵焕共赴云雨的床上。
刁其明被斩首,曝尸于城外不得入殓,尸体被野狗分食。
在赵焕血溅朝堂之后,安定侯宣读成为名正言顺众望所归的天祈女帝,接掌天祈朝政,病重的天祈帝则彻底不再管朝中之事,终日卧床于乾海宫。
清木清水兄弟回了部族,并非他们不想留下来保护宁天歌,而是天弥族世代隐居,她不希望因为她而影响了族人。
然而,本该隆重举行的登基大典,她却没有让礼部与钦天监去准备,也未改国号,连皇袍也不让做,每日只是例行早朝,批阅奏折,尽管以安定侯定国公为首的大臣们每日都会在早朝时与早朝后追着她商量登基大典一事,上表的奏折也堆满了整个御案,她都以国事繁忙以后再说为由推去。
郁瑾风为此没少找她正经谈话,连紫翎也觉得她这个皇帝当得不够风光,只有楼非白认为无所谓,只要她高兴就好。
这种情况持续了十来日之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天祈帝将她叫去了乾海宫,说他自知时日无多,只想在死之前看到她穿上皇袍在登基大典上风风光光地登上神坛,接受臣民参拜,他也就死而瞑目了。宁天歌从乾海宫出来之后,在阶下站了许久,对身后殷殷等待结果的郁瑾风淡淡说了一句,“去办吧。”
自此,她耳边才真正清净,那些天天围着她喋喋不休的老臣子们,似乎一下子有了忙碌的事,再也不来烦她半句。
便是有些事需要她定夺,她也是全权交给了郁瑾风去办,象皇袍之类的事更是交由紫翎楼非白去管,她自己成了最清闲的那个。
李正自赵焕之事完结之后,一直未曾进宫,在离登基大典尚有三日之时,却带来了一个消息,东陵帝派安王出使天祈,庆贺天祈新帝登基,此时已在途中。
她遥遥眺望着东陵的方向,微微一笑。
而后,北昭与桑月亦派有快马来报,说桑月国主,北昭平阳王已出发来天祈,不日便将到达洛城。
她知此事瞒不过他们,但她当初将登基大典举行之日定在一个月后,从消息传出到他们整装出发,时间并不宽裕,此时只余三日,他们只怕未必能赶得上。
而简晏……
她当初那样对他,又怎会来。
——
三日后。
天尚未亮,偌大的宫殿,数十名宫婢无声而有序地忙碌着,伺候宁天歌沐浴,焚香,梳妆,更衣……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一线线变亮,当第一缕曦光初绽,繁复的皇袍也在十几双手共同协助下穿戴完成。
只因是天祈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帝,皇袍的样式亦有所不同,并非一般皇帝所穿的龙袍,而是明黄色绣金龙收腰袍裙,外罩三层金色鲛纱云纹纱衣,待宫婢将最后一件金丝披风奉上之时,一直静立在一边的紫翎接了过来。
双手一振,披风在明亮的灯光下展开,闪烁着层层耀眼光芒,紫翎走到宁天歌跟前,微微笑起,“阿七,我来为你披上这件披风。”
“好。”宁天歌微笑着抬起下颌,任她庄重而认真地系好披风的带子。
松开手,退后一步,紫翎将宁天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满意点头。
金色阳光破云而出,皇宫中雄浑的号角吹起,殿门嘎然打开,宁天歌迎着这天际的霞光迈出大殿,殿外两列禁军齐齐肃然转身,铿锵跪地相迎。
面色沉然,宁天歌一步步踏下台阶,走在这宽广的通途大道上,身后楼非白与紫翎相随,两边各有八百名禁军护卫,一直出了正德门,那里早有仪仗与龙辇等候。
出宫。
上千人的皇家仪仗开道,三千名禁军护卫,龙辇笔直行向与皇宫遥遥相对,进行一切祭天祭祖仪式的神坛。
而在宁天歌的仪仗之后,天祈帝作为太上皇规格的仪仗也尾随而行,再后面,则是按照官阶大小排列的文武百官。
一路皆是被禁军拦在道路两侧的百姓,跟着仪仗的行进速度慢慢涌向神坛方向,只待一睹他们这位新任女帝的风采。
半个时辰之后,仪仗缓缓停下,神坛内外已布满了铁甲森森的禁军与驻城守军,镶红明黄旗帜在晨风中烈烈飞扬,宁天歌从龙辇而下,抬头望向通往祭天神坛直通入天的台阶,沉稳举步。
全城的百姓都汇聚到了此处,此时数万双眼睛全聚集在这名已成为他们陛下的女子,绝色倾城的容貌,雍容高贵的气度,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凛冽气质,铸成一株高不可攀的雪莲,令人不敢有半分亵渎之心,只想不由自主地曲下双膝,臣服于她的脚下。
整个天地间仿佛静若无人,唯有风声猎猎。
金色的披风铺展在身后,数百步台阶,每走一步都离天更近一分,当最后一步走完,宁天歌回身,好象立足于天与地之中,底下苍生犹如沧海一粟。
这一刻,天高地阔,临空听风。
司礼监按照严格的程序进行着大典仪式,她配合得一丝不苟,神情肃穆。
天祈帝坐于一旁,枯瘦的身材套在这越发显得宽大的龙袍中,面色灰败,精神却比这阵子的任何一日都要好,眼睛一直看着宁天歌,极少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