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墨离回头,眉心一缕遥思犹淡淡未散,“我已派人告知宁相你今日出狱的消息,他此时定已命人布置好年夜饭等你回去。”
宁天歌没有答话,扫了眼两边的店铺,忽而笑道:“不如,我请殿下喝酒怎样?”
“喝酒?”他眉梢微挑。
“好久没喝酒了,突然想喝。”她一拍他的肩膀,“走吧,前面还有家酒馆开着,再不去可就连酒都买不到了。”
径自往前走了,也不管墨离是否从她的话里回过神来,她快步走进正打算关门的酒馆,里面掌柜的正劈里啪啦打着算盘。
“这位公子,小店要打烊了,麻烦您去别家吧。”圆脸的掌柜笑呵呵地抬起头来,看着很是喜庆。
“掌柜的,我买了酒就走。”宁天歌在柜台上那一溜的酒坛子上看过去,问,“哪种酒最烈,给我两坛子。”
“最烈?”掌柜的眼睛一瞪,在她身上打量了好几个来回,“这位公子,您是自己喝还是给别人买?”
“自己喝,也给别人买。”她笑着回答,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够不够?”
那掌柜的没有接,迟疑道:“公子,小店最烈的酒是小店自个儿烧的西风白,那一般都是出入关外的客商与练把式的汉子喝的,象您这样的公子,只怕喝上一口就倒了,您确定要这种酒?而且还是两坛?”
“确定,两坛。”她伸出两根手指,给予肯定的回答。
——
京都最高的塔楼,站在最顶层可以将整个提着两坛子酒立于楼顶瓦檐上,放眼俯瞰着万家灯火,只觉得心胸豁然开阔,多日来心中的郁郁之气荡然一空。
“好地方!”她赞叹一声,张开双臂,任高空的狂风鼓舞起身上衣衫,她双脚堪堪立于上翘的勾檐,两边的酒坛亦来回摇晃,纤细的身影好似随时都会被风吹下去。
“进来些。”身后一只长臂伸了过来,搂住她的腰将她捞了过去。
退至楼顶中间最高处,墨离才将她放下,“若是掉下去,我可不会去救你。”
“你不必救我,救这两坛酒就行。”宁天歌举起两只手,被麻绳圈住的坛子悠悠一荡,“它们可经不得摔。”
“你就经得起?”他用眼梢将她从头看到脚,“全身都是骨头架子,连点肉都没有,若是摔下去……指不定哪根骨头就摔断了。”
“你放心,就算摔下去,我也一定好好的。”她说着话,手里也不闲着,解去酒坛外面的绳子,再拍去坛口上的封泥,抬手就递了一个过去,“殿下,这一坛子酒可就归你了。”
墨离接过,无需放在鼻端便已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自坛口弥漫出来,他顿了顿,道:“好。”
似乎有点勉强。
她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一笑,这样子喝酒,只怕这人还是头一回。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她提起坛子率先喝了一口,一股辛辣之气直冲脑门,闭起眼睛狠狠咽下,果然够烈!
“殿下,该你了。”过瘾地吐出一口气,她侧着头,笑睨着他。
墨离掀起袍摆坐到她旁边,拿着酒坛子左右端详了半天,在她无声的督促下捧了起来,刚凑近唇边又放下,转头道:“要不,我去买两个杯子。”
“要杯子干什么,喝酒就是要这样喝才痛快。”她又喝了一口,朝他抬了抬下巴,“第二口,殿下你该喝两口了。”
他只得又举起来,举到半途中又似乎想到什么,将酒坛子搁下站起身来,扬着唇弧朝她笑,“光喝酒怎么行,我去买点下酒菜。”
“殿下,你哪儿都不用去,什么都不用买,就这么坐着喝吧。”她一扯他的衣摆,将他扯回了原处,把酒坛子往他怀里一塞。
墨离抱着酒坛子,颇为无奈地笑了笑,笑完之后象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蓦地举起来就灌了一大口。
烈酒入喉,俊眉猛地皱起,他连连咳嗽,玉白的脸庞瞬间绯红。
“你不会喝酒?”宁天歌意外得忘了替他拍背,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见他喝过。
片刻之后咳嗽方停,墨离轻启眸子,里面水盈盈地似极琉璃宝石,比沉静的湖面更显生动。
“不是不会喝酒,是从未喝过这么烈的。”他摇头苦笑。
他向来是个懂得克制的人,在喝酒方面也是,多年来他喝酒从不贪杯,亦从不喝烈酒,只因为,酒醉容易误事。
宁天歌好笑地望着他,终于明白他刚才为何一次次地举起又放下,“说到底,你想去买酒杯与下酒菜,不过是想逃避喝这酒。”
墨离撑着酒坛子,懒懒地道:“你明白就好,何必说出来。”
她哈哈一笑,仰头喝下一口,“殿下若真不会喝,就放着吧。”
他看着她,缓缓举起酒坛,如她那般饮下一大口。
眉头再次拧起,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他调整了几次呼吸才将那口酒全部咽下。
“你,不要勉强。”她见他如此痛苦的模样,心里有了丝罪过。
“就是因为不会,我才更应该喝。”他瞻望着远处,“以前我一直不碰这种烈酒,就是想时刻保持清醒,但谁又能保证人的一生不出意外。若是为了避免未知的结果而一直不敢去触碰某样东西,一旦碰到,陷入的反而会是更大的危险,既然如此,何不在之前就做好准备。”
言罢,他又狠狠灌下一口,抬手的姿势优雅而决绝。
宁天歌看着,淡淡道:“总是强迫自己去做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