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将军为什么要招揽这些马贼,曹变蛟有些想不通。将门之后的小曹看不上彭大锤那帮马贼,认为这些人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贼寇,和西北的流贼一样,都是包藏祸心,且永远喂不熟的白眼狼。
前任三边总督杨鹤在陕西时便费尽心机招抚那些流贼,结果不到半年就全反了,可见贼就是贼,你再怎么对他们好,他们始终还是贼,永远也不会脱胎换骨成为兵!
现在将军招揽这些响马盗,在小曹看来,便是重蹈了杨鹤的前车之鉴,天知道这帮马贼什么时候会突然露出本来面目,反咬锦州军一口。
小曹的埋怨和不解,施大勇也不好和他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招揽彭大锤等人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但他知道,彭大锤便是不会真心替自己卖命,但同样也不会反咬自己。[
一个不怕死的汉子,是不会做出令人不耻的事情的。
施大勇相信自己的眼光,就如同他坚信自己保卫庄烈帝、保卫大明是一个正确选择一样。
因此,他只能安抚曹变蛟,要他且先看看,说不得这帮响马盗真能为我所用也不知。
在施大勇的安抚下,曹变蛟也只能默认军中来了一帮响马盗的现实。但论如何,要他和这帮马贼打成一片,是万万不能的——他有着他的高傲,身为大明军人的高傲。
于是,行军的队伍里,狼骑兵和响马盗们是径渭分明,相互间绝不搭讪的。
士兵们打骨子里也是瞧不上这帮马贼的,再加上曹变蛟的态度,他们自然是不会对马贼们有任何好感。
彭大锤等人也知道并非所有的辽军都像他们的参将一样,信任且看重他们的。
汉子讲得是个信义,施将军饶他们不死,虽然给了一个让人并不十分情愿的选择,但既然答应了人家,彭大锤就没想过食言。
为了防止手下的弟兄和辽军的人起冲突,彭大锤要侄儿四海严加看管,绝不能让哪个犯浑的弟兄挑出事来,那样一来,事情可能就要糟糕了。毕竟,他们是刚刚接受招抚,且还是个交易,说白了,他们现在仍是一帮贼——一帮突然停下手头打家劫舍活计而给官兵暂时打一段短工的贼。
因此,现在一个火星就能重燃兵贼的冲突,真生出事来,只怕,他们便连这短工也打不得了。
人,真是奇怪,原先以为必死疑,反而坦然不畏死;现在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再想死,却是有些困难了。
天有不测风云,来时还是一轮弯月悬于半空,但转眼就乌云密布,很快,天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失去了月光指引的锦州军没法摸黑赶路,只好打起火把照亮,如此一来,这行军的速度就降低了,仅比步行要快些。没办法,若是纵马疾奔,那火把根本受不得风。没了火光,这黑夜之中如何能行军?
老天爷似乎并没有感受到锦州军得胜而来的欢喜,风越来越大,吹得火把都快熄了,气温也是瞬间降到冰点。
冻得人是直哆嗦,用袋子装的马肉若不是还有一丝温度,怕很快就成了冻肉。
施大勇担心这鬼天气会降下一场雪来,但越是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在离步营安扎地还有十几里的时候,雪花终于降了下来。
这场雪,是继吴桥那场大雪之后——河北境内的第二场雪。
戴着面具的施大勇并不是第一时间察觉下雪的,直到部下们惊叫起来,他才知道下雪了。[
一片雪花透过衣脖,一下落在他的脖间,脖子扭了一下,那雪花立时融化开,有点冰,有点湿。
火光下,鹅毛大的雪花不住落下,风助雪势,很快,便是漫天的飞雪。
“将军,风大,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了,咱们不能停,弟兄们都冻得受不了了,再不赶回去,咱们就有麻烦了!”
曹变蛟见雪越下越大,有些担心照现在的速度,怕还得一个时辰才能赶到步营的扎营地。但是士兵们都已冻得受不了,再不找个避风雪的地方,只怕要冻伤不少人。
“小曹,你带人在前面走,大队跟在后面,尽量把马跑起来。”
施大勇也知道必须得加快速度了,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是想找个地方避风雪也找不到。当务之急,也只能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点赶回去。不然,这风雪要是演变成暴风雪,他锦州军就很可能迷路,隐入进退两难的绝境了。
借着被风吹得快要息掉的火把之光,曹变蛟看到那马贼的首领彭大锤表情有些痛苦,但仍是死死的勒住座骑。
这贼首倒是条汉子,曹变蛟暗哼一声,带着一队狼骑兵当先探路。
锦州上下都穿有棉衣,响马盗们靠打家劫舍为生,自然也不会在这冬天里亏待自己,身上的棉衣并不比锦州军薄。但漫天飞雪,穿得再厚,人也是会冷的。
狂风吹拂下,火把已经不能用。现在整个队伍要靠前面的人领着,不然就全体眼前一黑了。
曹变蛟知道自己这队人对后面的人意味着什么,在没有任何亮光的指引下,只能凭着感觉向前摸索,并且速度在不断的加快。
这完全是一种冒险,若是撞向什么障碍物,或者被什么绊住,搞不好就是人马都有性命之危。
但为了大队的安全,曹变蛟和那队狼骑兵也豁出去了,幸运的是,他们还算幸运,一路摸索,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后面,施大勇靠着前面的马蹄声来辨别道路和方向,如此艰难向前又奔了几里地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