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行宫,:。
转眼间,她们在此已度过了月余的时光,节气也由深秋进入了隆冬。天降初雪,遇上了建安行宫蕴藏着热意的大地,当即融化无痕。在这样的节气里,薄光泡完了每日一回的温泉浴,一身惬意地回到寝处,侧卧美人榻的薄年一双美眸定定扫来。
怎么了么?她拢了拢身上长褛,问。
薄年扶着日渐沉重的腰身,徐徐立起,道:有人在乐不思蜀了罢?
薄光撇撇小嘴,道:那里又不是我们的蜀地。
明亲王也不是?
二姐应该晓得他不是。
薄年默然了须臾,微颦蛾眉,道:你和明亲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当年,你才到尚宁城那段时日,曾夜夜喊着他的名字哭着醒来,那些话声里尽是痛不欲生的绝望和恨意。除了助他的兄长将爹送上断头台,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羞辱。
他羞辱你?
薄光浅哂:是他令我体验到的,生平第一次明白何谓自取其辱。他摧枯拉朽般毁却了我信奉了多年痴想了多年的东西,使那一切瞬间都如一个笑话。可是,那些若能换来爹爹的一条性命,此刻我必定还对他千恩万谢。
薄年眸光一闪:明亲王在你这里注定罪不可赦了?即使他是奉命行事?
薄光走进屏风后,边更换衣裳,边道:身为臣子,以君命如天来阐明自己的身不由己;身为君王,以稳定朝纲来诠释自己的翻脸无情。其实,谁做事没有起由和借口呢?他们如此,我们亦然。
总感觉自从回到天都城,小光是真的长大了呢。薄年叹。
换衣完毕的薄光蓦地蹿了出来,坐到妆台前,对镜左顾右盼急急道:但愿二姐不是暗指小光老了!
这倒奇怪。薄年口吻清淡,常言说‘女为悦己者容’,你是为谁在容?
某个人,将来的某个人。
将来?
小光又没有陪着明亲王耗上一生的打算,难道不能有自己的将来?
薄年眉梢挑动:当真?
小光有欺骗二姐的理由么?
薄年唇掀浅笑:似乎没有,你歇息一下罢,我到园子里走走。
她施施然步出,行走在行宫花开蝶舞的景象中,胸中万千感慨。
这个最小的幼妹,总是令人惊奇不断。昔日,在她们在被宫中密使送离天都前,是幼妹从司晗的口中套出她们将要去往的目的地,而后,将薄时托付给在市井结交的李嫂提前动身前往尚宁城。后来,自己病重在榻,薄时半疯半颠,她一度以为三姐妹将一并追随爹爹于黄泉路上,仍是幼妹一肩挑起所有艰难,令她们两人得以存活至今。因此,回到天都后,她略施心机,使幼妹以平妻身分嫁给明亲王,虽然很难否定一份私心在,但也是极为坚定地以为这是对幼妹的补偿……此刻看来,自己竟是枉做好人了。
她早该料到的,娇憨明媚的幼妹,爱时执着奔放、挚真浓烈,恨时也必定义无返顾,裂若断帛。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娘娘小心!心神恍惚中,一只劲手倏然握住她粉臂并将她高高提起,一个纵跃方落到平地,。
呀……她自然受惊匪浅,扪胸回首,瞥向身旁男子,发生了什么事?
后者却一个箭步来到在场另一人面前:谁支使你谋害娘娘?
发现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双臂犹持前推姿态的宫女,薄年瞬时了悟:方才自己一迳在室外的温泉池边行走,这宫女定然是欲将她推落池中的罢?轻则遽惊遽吓中丧失龙胎,重则头下脚上呛水入肺一尸两命,想必宫中诸多有孕猝亡的妃嫔都曾遭遇过诸如此类的款待。
宫女节节倒退,面如土色,表情骇惧至扭曲:奴……我……你……唔!
慢……
薄年欲喊,却已是来不及了。毒装在牙间,咬毒自尽不过刹那之事。宫女的身体如一片败落的腐叶般坠地,脸相青黑,唇齿间血流如注。
好凶悍的毒。她掩口抽息。
娘娘受惊了,属下失职。施救者半跪伏首,请娘娘责罚。
薄年摇首,向后撤身避离地上尸体数步,道:卫大人免礼,若非你及时出现,本宫必遭了毒手。
属下失察,致使歹人有隙可趁,自当领罪。卫尉寺少卿卫免,是为慎太后义子,奉命保护容妃姐妹行宫安全,说话间虽长身起立,眉目间懊恼愧意难消。
薄年惊魂稍定:我们在明,对方在暗,当然是防不胜防,卫大人实在无须介怀,
容妃娘娘说得是。司晨匆匆赶来,面色阴翳如霾,此间交给我来善后,卫大人还是即刻排查此宫女熟识人等为上策。
卫免向薄年告退,闪身疾去。
司晨瞥一眼脚下宫女的死状,问:容妃娘娘可曾想到对方如此凶顽?
司尚宫有话不妨直言。
若娘娘有意远离风暴中心,司晨仍愿助一臂之力。
上一回,我们姐妹险些命丧他人刀下。
司晨一怔:难道娘娘怀疑那些刺客是司晨安排的?
薄年目芒遽闪:是么?
不、是。司晨美眸直迎,一字一句。
那就好。薄年长舒口气,转眼扫了扫地上那具尸身,本宫可以告诉司尚宫,从此,本宫不走了。如今我身怀龙子,假若逃遁,必受太后和皇上的通缉,薄家这几人已禁不住第二回的风浪。何况对方如此想要我们的性命,我们又岂能坐以待毙?本宫也想见识一下后宫里的女人能玩出与三年前如何不同的花样。
司晨垂睑,翩然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