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女子突如其来的气势所震慑,司晗僵化了数秒,唇间嗫嚅:“我几曾没有想过?我已经做了安排,一旦我……有人会送父亲到司晨身边,他若不愿,那些人便将照顾到他终老。[`说,你也不是没有干系的人……”
她冷嗤:“我有干系?你姓司,我姓薄,我和你能有什么干系?”
“……我们结拜过兄妹。”
“我也与明亲王、当今天子结拜过,结果如何?”
他窒了窒,道:“他们也有他们的无奈,我若处在他们的位置,未必比他们做得更好。”
她切步逼近,声线低寒:“我此刻才不管他们能不能做得更好,我问得是你!你凭什么这么做?我记得那日,我和丫头出城偷看江上龙舟,那些人围上来时,不加任何迟疑地杀死了我的丫头,对我却百般禁忌。如今想来,他们是为了将我全须全尾地生擒活捉,使薄相最宠爱的yòu_nǚ染上恶疾,以此经年累月地折磨宿敌。但,你和哥哥事先听到了风声,赶来救我,他们恼羞成怒,染了毒的东西用在了你身上。这些年来,你每一次病发,全是在替我受过。你凭什么对我如此?就算是同胞兄妹,就算换成哥哥,我信他在危急时候必定舍身救我,我也知他在长年病痛下必然对我心生怨怼。你呢?你为何不怨我?你凭什么这么做?”
司晗仓促后退:“小光……”
“你凭什么?”她厉叱,“告诉我——”
司晗腿跟一踬,背抵墙面顺势滑坐铺毯上,干涩泛笑:“不知你不记不得,你幼时胖胖的招人喜爱,我总爱抱起那样的你,你总爱说一句‘长大一定嫁给司哥哥’,直至你看见允执,我便再也没有听到那句话了。”
“我记得。”她也移身倚墙并坐,“我说一定嫁给你时,你从来没有回应一定娶我,只是往小光手里塞上一堆吃食,和哥哥他们嘻哈带过。那时我是个胖丫头,司晨总爱以我体形取乐,道司府绝不娶一只猪进门,司府的公子只爱美人。小女儿家的心思,固然称不上爱慕,可被人那般否定,也晓得自己不配,还曾暗地伤心了一阵。遇上明亲王后,看见了那些慕求他的佳人无不是婀娜娉婷,从此忌口忌食,拼命瘦身,司哥哥带来的吃食皆被拒之门外,久而久之,你开始为我添置胭脂水粉,明知我每一次用上它们时,必然是去见胥允执。”
司晗摇头,苦笑不已。
“司哥哥为何从不告诉我?”她对司晗的信赖依恋,从不少于对薄天。倘若晓得司晗对她有另外一份情感,走向明亲王的脚步势力迟疑放缓,哪怕是在执迷最深时,也断不可能置之不理,就如她断不可能为了胥允执放弃自己的哥哥、姐姐一般。
司晗淡哂:“那时的太子放弃你,因为他需要兄弟之情助他问鼎帝位,也因为那时的二小姐更适宜母仪天下。我没有参与争夺,是因为小光望向允执时的执着痴迷。且不久后,我即染上了这身不治的恶疾,更失去了给予你幸福的资格。”
“什么不治?”她娇叱,“有小光在,怎可能是不治?”
“小光光。”他拿额头触了触她的,“我不告诉你我的病,不仅是怕你心怀没必要的愧疚,也是因为你是个医者……我中的,不是你最擅长的外毒。( 者,独独无法医愈至亲身上的病痛,至亲至性如小光,必然痛彻肺腑。
薄光泪光浮盈,道:“我听哥哥说,一名地上的叛匪突然甩出暗器打向不远处的我,我那时正因看见远处的明亲王浑然不知。你冲过去用身体接住那枚暗器时,那叛匪狂笑骂你找死,哥哥以为上面有毒,逼他给出解药,那叛匪道‘爷爷我也想要解药!那东西上面浸得是爷爷我的血,你这个自以为出身高贵的孙子从此也得和爷爷我一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过上十几年,除非你想断子绝孙,不然还得一代一代传下去,一代一代都做短命鬼,直到活活疼死’。”
“正是如此。”司晗点头,“起初我和薄天只是错愕,并未全信,直至第一次病发。之后四处求医,甚至还曾易容乔装,在薄天引介下请茯苓山庄最负盛名的前任庄主出诊,那位见多识广的庄主在触着我的脉息后竟然倏地变了脸色。但也多亏有这位名医出手,虽然无法根治,但每次病发时的止痛药丸颇有奇效。家父发现那次,是恰逢薄天未能及时送来药丸。想想,这么多年来也惟有那一次断药,竟然被他赶上。”
每想及父亲听罢原委眼中的悲怆,每想及白发人送黑发人时的孤凉,他何尝不觉愧对老父?但父亲久经风lang,看淡离合,除却派人为他遍访名医,生活得一如既往。后薄光姐妹回朝,他亦未见父亲异样,致使他松懈了戒备,面对此刻来临。
“司哥哥,我既为医者,当然明白这世上存有诸多无法攻克的不治之症。”薄光拭泪,“听那叛匪所说的症状,应该是脏腑朽坏生瘤之类,那的确非我长项。可你总须给我机会增长见识罢?我医不了你的病,还可为你调药止痛。再者说,以小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顶聪明,轻而易举便能将将之攻克也不是没有可能。”
司晗失笑。
“而且……”她紧握粉拳,“你面前的小光可是将司药司、太医院尽数掌握在手中的大人物,那些珍稀药材、名贵补品就如放在自家后院那般大可随时取用。”
“公器私用?”
“我们不用,也是白白便宜那些手长脚长的太医、司药偷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