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四更天,御书房的殿门阖上,厚重的精雕朱红木门的声音有些凝重。
姜子轩,唐盛隆,宗政玠,长孙芷,夏倾姿,江阳,离朱,将离,李之秋,宗政承宝,司马标,林昭聚齐在唐明言下首准备好的座位之上。
唐明言交握双手,抵在下颚,眉眼轻垂,金冠璀璨,不掩明颜,流苏璎珞静静的垂落于两旁肩际,一如这位沉静如渊的少年天子。
底下人俱是扫视周遭来人,心中惶惶,却默契的不发一言。
深夜,聚人,必有大变。
抬眼,精光乍现,唐明言嘴角轻勾,浅浅地笑,“朕要远行。”
司马标跪于地行礼,铿然出口,“未知陛下何时而归?”
“归未有期。”
司马标心中一惊,一时气血翻涌,怪不得今日立储,怪不得四更天叫了他们来,岂非托孤来哉?
慨然痛心,五体伏首于地,“陛下不过双十之岁,何弃臣民百姓于不顾?”
“司马卿家忠君爱国,性情刚烈,朕心甚慰,望日后好生教导朕之爱女,督之教之,敕封太子太傅。”
“陛下……”
唐明言和善地笑笑,“司马卿家不肯为我还在襁褓的孩儿劳心吗?”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与臣辅佐幼主的莫大殊荣,臣必倾囊相授,誓死效忠。”
“善矣。”
“林昭,即日起,封为京畿九门副将,负责京畿守卫。”
林昭神色微讶,掀袍拜首,干脆利落的动作终于还是顿了一顿,“臣遵旨,可……龙牙军怎么办?”
唐明言轻轻动了动眉毛,“龙牙军统领由将离接任。”
将离:???
她一向主管江湖事,而皇宫守卫森严,制度严谨,况且她又不善于排兵布阵,安排岗哨什么的,想想就很头疼啊。
疑惑地发问,“师父?”
唐明言伸出右手掌,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林昭左迁,心中可有怨?”
“为臣死忠,何有怨耳。”
唐明言点点头,起身将拟好的圣旨分别递与司马标与林昭,又拿出一封奏折的大小的用明黄绸缎密封的物事递与林昭,“情势危急之时,可以拆开来看,情势危急之时,方能拆开来看。”
林昭奉之,“臣谨遵圣上谕旨。”
待得两人领旨退下,宗政玠首先发问,眉目深敛,“你到底要做什么?洛儿呢?”
唐明言起身缓步绕过御书桌,抬手掀了下袍,却是跪在宗政玠身前,“国丈乃是虚名,可爹的实权仍在,朝廷内外无不顾忌一二,还请爹护好洛洛和我们的两个孩儿。”
宗政玠一惊,起身扶起她,“这是作甚这是作甚?皇位已然与你,我岂能干政?速速起来。”
亏得长孙芷头脑清明,一针见血,“言儿,你到底是要去做何事?是否瞒着洛儿?”
“是。”
不待她言,唐盛隆便难得正经的将事情和盘托出,说到底,这件极为危险的事是因为他。
宗政玠默然无语,长孙芷颇为心忧地微微摇头,“言儿糊涂。”
唐明言低垂眼眸,“我知道,可我不想她涉险,爹可答应?”
宗政玠甩甩袖子,撇过身气呼呼地坐好,“我的宝贝女儿我能不帮?可这算个什么事嘛。”
目光愤恨地瞪着唐盛隆,又是为了那个红颜祸水,前朝祸国,今朝依然祸国,还祸了他女儿女婿,祸国妖姬和无道昏君,真是天生的一对。
唐盛隆自是瞧见了,只是愤怒地背过身去,却一言不发,人,他必须得救。
又猛地转回身,“罢罢罢,你帮我找好东西,我自己去便是,何需如此?”
唐明言淡淡地瞥他一眼,“那也是我娘。”
长孙芷忧心忡忡地握住她的手腕,“言儿,你怎么能这么瞒着洛儿?她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若你回不来,她照样也是活不下的。”
唐明言抬眼,目光坚定,“我功夫比她高上许多,又百毒不侵,总是不碍事,会平安回来的。”
长孙芷蹙眉摇头,“这不同的……”
唐明言瞟了眼李之秋,语气缓下来,“如今她误会我与之秋,正置着气呢,若是将此事落实,想必她一月两月的也不会想来见我,不碍事,我会尽快回来的。”
长孙芷欲言,终究又止。
“江阳,你来。”
江公公眉毛动了动,颠颠的蹭过去,“主子。”
唐明言除去她头上的帽子,扔到一边,“今日我要你们都过来,便是为了商量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宗政玠眉眼动了动,“你也叫江阳?我记得现任京兆尹便也叫江阳来着。”
唐明言按住她的肩膀旋了下,江阳顺着她的力道转了一圈,飘逸的长发尽皆落下。
宗政玠张着嘴一动不动,宗政承宝诧异地吞了口口水,“乖乖,这是女的啊?”
“江阳。”
江阳偷偷瞪了她一眼,默契地抬起袖子遮住脸上,放下袖子不过转瞬的功夫,却是换了一张面庞。
宗政玠腾地站起身,“江阳!”
江阳嘿嘿一笑,“前任皇帝你好啊,下次不带这么贬人的好不好?怎么说我也是状元啊。”
将离上前几步,随意地搭上她的肩,拇指一抹鼻尖,自豪无比,“我们济世堂超一流易容高手,百变小娇娘江阳。”
江阳立时黑脸,“百变小神龙。”
“差不多嘛。”
夏倾姿嘴角轻勾,眉毛微动,“只是不知你们这超一流高手为何却对武艺一窍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