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家的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一见是贾老太君房里有些体面的丫鬟琥珀亲自坐了一辆翠渥乌油车来接的,还这般慎重其事,雷厉风行地,不禁心里突突发跳:别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吧?

一时赶到贾老太君处,执事大丫鬟鸳鸯就在正房的门口候着呢,一见了赖大家的,也不啰嗦,只叫她跟着往里面去,说是老太太正等着呢。

赖大家的只得战战兢兢地跟着鸳鸯进了里间儿,看见贾老太君恹恹地靠在一张螺钿小榻上,身边却无一位伺候的丫鬟,最后,连鸳鸯都出去了,还把门给掩上了,自己就在门口绣花,防着什么人不知道,还乱闯。

赖大家的硬着头皮蹭到贾老太君身边,赔笑着说:“老太太可是有什么吩咐?”

贾老太君从小榻上坐直了身体,一张在人前都是乐呵呵一派慈和的脸绷得紧紧地,眼神锐利如同要将人凌迟的刀一般,咬牙骂道:“混账奴才!看你办的好事!”

赖大家的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脑袋磕得山响,说:“老太太息怒!老太太开恩!”

贾母等她自己将额头都磕得红肿了起来,才缓声说:“罢了!”

赖大家的这才止了磕头,又膝行了几步,匍匐在贾老太君的脚下,说:“老太太,是哪一桩事,奴婢办得不好了?请老太太明示。”

贾母恨恨地说:“林府那小崽子,往日里你回我的是:死了,只是没找着尸首而已,可是,你自己看看大小姐这信!那小崽子不仅没死,还自己找上门来了!”说着,便将搁在一旁的信纸递给赖大家的。

赖大家的日日看账本,也识得了几个字,便接了信纸一看。果然信上明明白白写了此事,那就一准儿是实情了,赖大家的脸上一下子吓得褪尽了血色,六神无主地喃喃说道:“这怎么会呢?”

贾母冷笑道:“怎么?当年那馊主意是你出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现在倒是没主意了?”

赖大家的往地上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说:“当日确实那边店子的人说是母子俱亡,奴婢才敢把那话拿来回老太太和大小姐,绝无一句欺瞒主子之语,若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实在是奴婢不知道竟然会出这等事情。想来是奴婢一时糊涂,找的店子做事不牢靠,才惹下这滔天的麻烦。要不,请老太太容许奴婢再去姑苏一趟,将这麻烦事彻底解决了,权做将功折罪吧。”

贾母没好气地说:“你想怎么着?还回去买凶杀了那小崽子?蠢货!那个什么梅姨娘死的时候你恰好在林府,要是小崽子死的时候你恰好又在那里,叫人家怎么想?还怕人家不知道疑你呢?疑你倒是不要紧,就怕把大小姐一起拉下水了,就糟糕之极了!”

赖大家的没了语言,半日,又支招说:“那奴婢便不去。但是,大小姐那里不是还有往日咱们府里派去的好些忠心奴才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叫她们中的谁来下手,将那小崽子或推入水里,或下点砒霜什么的,到时候一旦事情发了,便自己出来抵罪,不牵连到大小姐的身上。”

贾母又冷笑着说:“你这脑子,这些年没怎么用过,难道是生锈了不成?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此一时彼一时’,那小崽子现在该是十岁左右的年纪,不比小时候好动手,随便推下假山或是水潭里就能要了他的命。下药,你倒是试试看?那林姑爷好容易才找回了儿子,岂会不在饮食上用心?再者,以前的事情他恐怕心里也有疑虑,只是苦于没证据。现在若是再使出这些个手段,不要说能不能得手吧,就算得手,他能不疑到大小姐身上?只怕这一次再出事,就没那么容易就混过去的!”

赖大家的思前想后,觉得这事儿简直就是个鱼头,难得拆解,便吞吞吐吐地说:“其实,那时候小崽子才不到三岁,哪里记得那许多的事情?要实在是不好下手,也可以叫大小姐装懵,就将那小崽子认了来教养,反正大小姐也没儿子嘛……”

贾老太君马上一声断喝止住了她的话:“混账奴才!掌嘴!”

赖大家的吓得惊跳了一下,马上便自己左右开弓,“啪啪啪”地打脸。

贾老太君斯条慢理地说:“够了!你才见过多少世面,哪里知道我心里的盘算?就敢胡乱开口,自己找打!”

赖大家的止了手,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就连出气都是缓缓地,生怕惊扰了贾老太君的沉思。

贾老太君心里想的是:女儿生得出子嗣来当然是最好,生不出来也不打紧,那是他们老林家没那个福气,老天注定要绝了林家的香火。林家的香火绝了不要紧,林家的财产不能落入外人之手才是要紧。当然,在这一点认识上,与贾敏的立场存在偏差,贾老太君却是是不会告诉她的。即便是亲生女儿,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一点,贾老太君看得很清楚,不论她怎么疼爱贾敏这个最小的女儿,关键时候还是以贾府利益为大局的。

至于外孙女儿黛玉,贾老太君是早就盘算好了的,她虽然一次也没见过这小外孙女儿,听得见过的人都盛赞说是相貌极好还极聪慧的。再者,林家无子,等黛玉大了,作为林家独女自是要承继林家那一大笔家产,想着就叫人垂涎,若是嫁与外人,那美人儿一般的相貌,还有林家上百万的家财,可就都便宜外人了!贾老太君琢磨着还不如将黛玉就嫁与二房的老二宝玉。宝玉生的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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