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学里有个叫秦沛的子弟,原是令国公府上一房亲戚家的孩子,虽然不是嫡系,但是,这些年他家里靠着京城里做大官的好亲戚的势力做起了贩卖香料的生意,着实挣了不少钱,说是扬州首富也不为过。这秦公子是家中最小的,被娇纵惯溺得不知天高地厚,经常一掷千金地请学里的同窗学友们吃饭喝酒赌钱,或是去些风月之地玩,是以这秦公子一向是被豪仆们簇拥着,狐朋们吹捧着,在私学里几乎不曾横着走路,算是学堂霸主。
这日林默去如厕的时候,秦沛带着一伙人拦住他,说:“林公子够傲的哈,瞧不起兄弟我是不?我好意让你多结交几个朋友,每次去玩都喊了人来叫上你,说是一起去乐呵乐呵,联络联络兄弟感情,你却每次不是推这个就是推那个的 ,究竟一次也没去过。怎么着?眼里没兄弟这个人是吧?跟你说,兄弟我虽然读书不太得行,但是,在这扬州城里也算是个角色,不至于叫你见了就绕着走,跟躲穷亲戚似地!”
秦沛身边的几大护卫金刚也跟着点头说:“可不是嘛,秦公子的舅舅现在京城里当着礼部左侍郎,比你爹爹盐课老爷的官位还要大呢。”
林默心想我来这里读书本来是想结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将来一起进学为官。没想到这鬼学堂风气如此污糟,不过,也不能轻易得罪了这秦沛,倒不如先口头答应着虚以委蛇临时指着个事儿推脱了吧。
到了散学的时候,秦沛等人就亲亲热热地过来扯着林默的衣袖,说:“走,走,走,先去醉仙楼吃了饭再去取乐,那里的琵琶对虾和菊花海螺是招牌菜,不可不尝。”
恰在此时,陈五跟个炮弹似地滚了进来,急急慌慌地说:“少爷!少爷!老爷方才排了人来传话,让您现在就回家。说是家里来了贵客,指名儿要见您呢。”
林默故意蹙眉说:“什么贵客啊,好扫兴的!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生是秦公子请我吃好东西的时候就来了?哎呀,想来是我没口福,辜负了秦公子的一番好意。”
林默又对着秦沛作了一个揖,带着“诚挚”的歉意,说道:“家父的严命不敢不遵,今日要拂了秦公子的一番美意了,实在是过意不去啊。不如这样,今儿小弟先回家待客,改日小弟来做东,请秦公子,还有在场的诸位学友,如何?”
秦沛虽然心里不爽,听闻是林默的老爹唤儿子回家,也不敢相强,只得悻悻然作罢,不甘不愿地看着林默扬长而去。
林默骑在马上,陈五则巴结地在一旁牵着缰绳走着,不时地踢开地上的小石块,免得伤了马蹄,或是颠着了小主子。
林默说:“你今天做得不错,还演得挺像的。”
陈五说:“那还不全靠爷教得好?不过,奴才有一事不明,主子今儿不赴秦公子的约,改日却还是要请回来,这不是一回事吗?既然如此,又何必扯谎呢?”
林默说:“‘客随主便’道理你不懂吗?我若是赴秦公子的筵,他便是主人家,我只得由着他安排去哪里哪里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藏污纳垢之地,要叫父亲知道了,岂不要怪我举止荒唐?岂能贸贸然便应邀而去?而我请秦公子等人赴筵又不同了,地方就应该由我做东道的来定,一切便都在我的掌控范围内了。”
陈五假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却想:这样说这样做的话,确实是既不得罪那秦沛,又还保全了他自己不被裹入那群人的泥潭中去。这小少爷心思好多,不好对付啊。“陈五”原还想着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孩,心性还没定,肯定是好哄骗的,引着他往下流走该是不难才满口答应了赖奶奶的嘱托,千里迢迢跑了来,现在看来简直据说“任重道远”,说不准是完成不了的任务。只是,大话已经夸下了,能不能做都要硬着头皮上啊。
陈五便笑着说:“其实,奴才觉得,少爷天天读书有什么趣儿?偶尔玩一玩也没关系的。听说秦公子是最会玩的主儿,经常搞什么斗蛐蛐,赛马球,都是眼下最时兴的。奴才还听说啊,他家养着小戏子,唱的昆曲那叫一绝,还有丫鬟们个个都是仙女一般的模样,端茶倒水地,光是看着都觉得心里舒坦。奴才还巴望着什么时候托少爷的福也去那秦公子的府里开开眼界呢。”
林默一听他提这话头儿便不高兴,正想说他,却忽然又想到:咦,这秦公子家里如何我都不大知道,他一个在门外守着的小子,怎么倒是“门儿清”啊?不如探探他的底。
林默便故意假装动心的样子,说:“哦——听起来还真不错啊,原是我自误了吗?你再说说,他家里还有什么好玩的?”
陈五一听有门儿,便又说了许多纨绔们都喜欢的时兴把戏,最后还压低了嗓音,说:“据说秦公子还收集了许多的春|宫玩意儿,还有一些是唐寅的亲笔呢,少爷不去赏鉴赏鉴?”
林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冷笑着说:“人家家里的事情,你怎么那么清楚?”
陈五听这口气不对,便忙解释说:“奴才这不是在外面等着无聊吗?偶尔和他家的奴才一起唠嗑时才听到了一点子他家的事!”
林默这一气非同小可,俊脸一沉,便开口骂道:“什么偶尔无聊?你原本就该老老实实地呆在外面候着,谁许你去和别人闲话打嘴犯舌的?你既然听了人家家里的许多事情,想来也会说些咱们家里的事情与人家听了?人家不可能白告诉你。哼,好大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