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见了,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拉住薛蟠的一副袖子,说:“蟠儿,你手下留情啊,那里面都是地契房契和丫鬟婆子们的卖身契,弄丢了我们就真怀不上你家的钱了。”
贾环听说,便趁势摸了进去,看准了下手,抓了一张要紧的塞到自己的衣袖里面,趁乱带着赵姨娘溜之大吉。
王夫人急了,便搬出昏招来,说:“蟠儿,我哪里是唆使那死丫头逃婚来落你的面子?实在是死丫头阳奉阴违,骗过了我,自己逃了去。其实是与我不相干的。也罢,若是你实在看得起我家的姑娘,那丫头还有个妹子呢,比她还生得娇俏……”
贾赦忙厉声打断了王夫人的话,骂道:“你真是昏了头了!那是人家那边东府里珍大爷的亲妹子,你还真当养在自己府里,就是自家的姑娘,随便就给人家把亲事定了啊?”
贾母也沉下脸来,说:“当真是说的胡话!”
薛蟠斜着眼嗤笑道:“你们不给我还不要呢。还真把自家的姑娘当盘菜,我还就非吃你家这一口了不成?老子现在不要你们贾家的女儿做媳妇了,老子要钱,媳妇亲儿子亲,不如钱亲!快给老子还来!”
又是一阵打砸,白花花的契约纸张落了一地,被豪奴们踩得乱七八糟。
王夫人没辙了,便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说:“蟠儿你莫非是要逼死我不成?”
这边王夫人求饶着,贾赦表面解劝实则煽着阴风拨火儿,薛蟠抓着理儿不依不饶,终于叫贾母乃至王夫人都服了软儿,说定了三日内卖房子卖地都将钱款凑齐了还给薛蟠,薛蟠才志得意满地带着人扬长而去。
贾母望着贾赦哭,说:“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贾赦心里很知道她的意思,这是想要甩开二房,又住回荣国府的意思,岂能接招?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一尊大神搬回去了就没了安生日子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软。贾赦忙甩开她,急急忙忙地说:“我还有要紧事要办,母亲你且回房好生歇息一会,改日我再来看您。”便一溜烟地跑了,其迅捷的身形哪里像一个自称中了头风,日日卧病调养的人?
贾母无法,也只得和二房的人串成一处的蚱蜢,死也要抱团了。
三日后,王夫人和贾母卖掉了许多积年的珍贵器皿、头面首饰、乃至田地庄子,才凑够了二十九万五千两银子,还了薛家,只是,这日子却是一日日艰难了起来,到后来,一品诰命夫人贾母也不复往日的排场,只得七八个丫鬟伺候着撑着面子,王夫人有五六个丫鬟,贾宝玉也只得袭人和麝月两个忠仆并几个粗使丫鬟了。偌大一个宅子少了许多的人口,空空落落一片寂寥。
至于贾环母子,那日趁乱便收拾了细软跑出了府去,不知下落。王夫人日日咒骂,却也是无济于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节骨眼上,贾元春得了重病,从宫里传出消息来叫多拿些银钱去。
贤德妃生病,本来是有御医免费医治的,可是,她如今失了圣宠,皇后又刻意薄待她,身边无得力之人,若不是病得要死了皇后还命人掩着不许叫皇帝知道。后来皇帝知道了,也不过是命御医勉力医治一回,事后就不在意了。这御医的药吃完了,也没有后续的,莫非等死不成?贾元春也没办法,只得花了最后一点留着防身的银子,打点了一个管事的太监叫往贾家送信传话。
王夫人心疼得一整晚都没睡着,次日回禀了贾母后,便又不顾贾母的反对,咬着牙折价卖了仅剩的两个田庄之一,凑出八万两银子给贾元春送去,想叫她将身子养好,以图来日。谁知道第三日就传出了贾元春的死讯,那一大笔卖庄子弄出来的银子也不知道流落谁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