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责夏妈妈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罚一敬百,也是表明郡王府的一种立场,向所有人宣告,她三娘子是慕君睿的贵人,他七郡王也是云重紫的靠山,现在就连鲁国公府也出面表态,以后更是没人敢动云重紫一分一毫。
另一面,余妈妈也是想看看云重紫的反应,她见三娘子收礼荣辱不惊,看人责罚不露半分胆怯。
上到宫廷贵女,下到朝廷命妇,以她阅人无数的眼,便知此女子必成大器。
云重紫瞥见余妈妈的审视,歪着头轻笑,她当然不可能替夏妈妈求情,但凡她一开口,有损的可是贵族尊严。
她自己心里清楚,无形之中有一双手,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云重紫心里叹气,想起那人曾说过,凡事有失必有得,想要达到某些目的,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慕君睿的人来得如此迅速,甚至带了婆子来杖责恶奴,为的就是这出好戏。
余妈妈听到第二十下杖责完,抬手轻声喊了句“停”,她走到奄奄一息的夏妈妈身边,用脚踢了踢,“还有气就好。”
然后又指着那边吓得丢了魂的小丫头,“你的责罚就免了,只是回去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夫人,夏妈妈开罪叶老太君和七郡王的救命恩人,留这恶奴一条命已是宽厚仁慈。若她身边实在没个得体的下人,我们郡王府就送你们几个婆子,定是比地上的这位懂规矩的多。”
“是是……奴婢明白。”
小丫头连滚带爬地去扶夏妈妈,可是哪里抬得动,余妈妈使了个眼色让几个婆子搭把手,云重紫匆匆上来拦住,半蹲着身子把手里的房子塞进夏妈妈的怀里,“这是我秘制的伤筋骨药方,你只需要按照上面的敷药,三天必好。”
夏妈妈到还没昏死过去,抬起写满恶毒的眼,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是只要一开口,嘴里就会流出黑红的血,她终是受不住疼痛嚎叫了一声,再没一丝诅咒的力气。
云重紫看进眼里,心里通透的很,夏妈妈一定是恨死自己了,可是她又哪里知道,早在许久许久以前,她三娘子就已经决定做她们此生最恨之人!
不恨不痛快。
她敛去眼底的笑意,挺起笔直的腰,向那小丫鬟说道:“你们家主子若是想找我看病就请亲自登门拜访吧。”
余妈妈赞许地点点头,朝着人群中几个朝廷命妇躬身行礼,话也不多说,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傍晚时天空乌云密布,云家小院终于回归平静,殊不知此时的威信候府却乱成了一锅粥。
当天夜里,大雨倾盆,云致远在外和朋友小聚,回来时淋了雨就没去沈怡琳的房里歇着,睡到半夜的时候,有人敲开赵姨娘的小院说是云锦鹏发病了。
他急匆匆地去看自己唯一的庶子,一屋子服侍的人跪了一地,请了几个大夫都纷纷摇头素手无策,谁知又被沈怡琳请去了自己的院子。
云致远有气没地方撒,当即跟了过去,就见她正为夏妈妈的病哭得死去活来,他见自己的夫人对个下人居然比对自己的儿子还上心,怒不可支地大喝:“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妈妈趴在床上不省人事,几个大夫回道:“伤了筋骨,加上年纪大了,这条命怕是交代了。”
“她不是去请三娘子吗?怎么落了这副摸样?”云致远责问大夫人。
沈怡琳目光躲闪,拽了个小丫鬟来让她说,那丫鬟就是陪夏妈妈去找三娘子之人,跪在地上把郡王府里余妈妈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云致远一听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什么?你们居然得罪了叶老太君?”云致远发了一会怔,才从暴怒中回过神来,气得摔杯子,“你们这群整日里只知道说三道四的妇人,真是见识短,见识短!”
朝廷之上牵扯利益一动皆动全身,开罪了叶老太君也就是得罪了当今皇后,那么也会不得太子的眼,现在连七郡王的人也出来责罚,更不要说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员。
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如今风头最旺的七郡王!
“真是……”云致远透过她又好像看到自己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丈人沈丞相,那句“蠢货”也吞进肚子里。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瞧你们做的什么事!”云致远根本不在乎一个下人的死活,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如何去向鲁国公赔罪才是。
到了第二日,大雨没停,云致远在朝廷上被三个御史联合弹劾,皇上雷霆大怒,当即罚俸半年,挨了一顿骂,还有同僚的指指点点。
前朝受气,回到后宅还不能挺起腰板做个男人,云致远不由觉得有些窝囊,他越看沈怡琳越觉得像丧门星,指着沈怡琳的鼻子,发了通火:“你亲自去给三娘子赔礼,请她上门给锦鹏看病,不然……休怪我不念多年的夫妻情分!”
他不想再看沈怡琳一眼,挥袖愤然离去。
沈怡琳噙着泪在软榻上搅着手帕,“他居然敢冲我大呼小叫,也不想他当初一个乡下小子,如果不是我他哪里来的今天的富贵!”
“夫人,小心隔墙有耳啊。”沈怡琳的大丫鬟谷雨把帘子落下来,轻声道:“老爷在前朝的日子也不好过,听说吃了御史的折子。”
“他日子不好过,难道我的日子就好过吗?非要请什么三娘子,却让夏妈妈惹了这祸端!”
夏妈妈是沈怡琳的乳娘,她们之间的情分自然亲厚,包括沈怡琳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也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