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胜居的生意,压根不可能因为玉姨娘走了就好起来啊!
这事儿用现代人的眼光看,就是一出没下限的恶性竞争而已。安胜居先前在锦西县里头做绸缎生意,那是一家垄断的,这又添了一家对手,价格降一降很正常,可降到赔本了还在降,那便只是为了打垮竞争对手了!
等安家的铺子倒闭,那瑞祥号就是锦西县城里唯一的绸缎铺子,绸缎卖多少钱,可不是他们说了算么?至于锦西县的人可以去临县买绸缎这说法——还是省省吧,人家那是连锁的大铺面,难道不见他们唐家在省城的大宅子么?在锦西县挤垮了安家,就能在周围的几个县城挤垮张家李家王家,终于独霸整个市场的。
从长远来说,这样的竞争对于锦西县城的消费者来说当然不利,可谁会想那么长远的事儿啊?!说到底大家看的都是眼面前那一点儿好处!安家不倒闭,那唐家的绸缎铺就不会停止赔本甩卖,这种情况下,指着走个玉姨娘就转运,安胜居肯定也是没了法子,病急乱投医了。
玉姨娘在老太太面前受了委屈,私下里见得陈氏与安若墨,便再不敢放肆地控诉裘姨娘对她的迫害了,只敢呜呜咽咽的哭。可陈氏却不是周氏那样的人——自打她怀了身子,便不必像从前一般顾忌裘姨娘了。裘姨娘不过是个姨娘,得不得她的助力,陈氏这都是最后一胎,今后全然用不上她了,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制止看着明显比裘氏像好人的玉姨娘哭诉?
而玉姨娘说罢了她这一回被丢下乡下的原因之后,陈氏更是微微蹙眉:“爷的生意还是不要坏了才好——玉妹妹也不要太难受,爷心里头有你,他不是还说了,明年就把你接回去么?你还年轻,不短这一两年!再说了,便是爷的生意不好了,咱们这地方也还有地有院子,你养下哥儿来,今后也还是衣食无忧的。再别锁着眉,不好看,也不吉利!”
陈氏同谁说话都是这样温温柔柔的,可对于刚刚被旧主人抛弃还踢了两脚的玉姨娘来说,陈氏这几句话便仿佛是洒进她心田的甘霖:“大姐姐,奴今后怎么谢你?”
“谢什么?好生伺候爷便是了。”陈氏道。
玉姨娘便苦笑,她倒是也想去伺候安胜居啊,现在若是给她个机会,她是再不敢嫌弃安胜居老了。可她还有那机会么?
乡下的日子,对安若墨来说是休息,可对玉姨娘来说是煎熬。虽然周老太太不格外为难她,可安家老宅里没有像样的丫头,媳妇们也该干活,陈氏又挺着个大肚子——活可不就该玉姨娘干么?
玉姨娘是丫头出身,什么没做过?只是养尊处优一阵子,再捡起来便格外痛苦,若不是陈氏待她一向好,安若墨也一直劝她吃了这大亏一定要报复回去,只怕这玉姨娘自己就要想不开了。
万幸这乡下的宅子里,平时也没有多少活儿要做——若是玉姨娘一来便赶上长工媳妇们回家而全家女眷齐下厨实践“劳动最光荣”的日子,只怕更是要清减不少。如今她手上虽然总拿着活计,但好歹能坐下同陈氏说说话,打发一下悠长的白天和更悠长的晚上……
玉姨娘有心讨陈氏好,陈氏又是个老好人,这一妻一妾在男人不在场的时候倒是也和睦得很,陈氏什么也不瞒着玉姨娘,连郎中来诊脉也容玉姨娘在一边儿。
那来诊脉的郎中便是先前断定她有身孕的郎中,陈氏正是用他开出的保胎药的,对他也是信任得很。眼看着这一次郎中要告辞,陈氏却突发奇想,叫住了郎中,道:“这是我夫君的爱妾,最近不大愉悦,人消瘦得厉害,你为她试一下脉,看看她身子可还好?”
玉姨娘听着鼻子又是一酸——什么时候有人注意过她的心思,有人在意过她的清减?她伸出去给郎中摸脉的手腕儿都是颤抖的。
然而,郎中的面色突然便僵住了。他压在她皓腕上的手指一颤,抬起头惊疑地看着她的脸,蹙眉道:“姨娘是什么出身?”
玉姨娘一怔,面色绯红,她怎么能答自己是爬床的丫头呢?却是安若墨道:“她是清清白白买进来的。”
郎中看看她:“姨娘在府上多久了?”
“有五六年了。”玉姨娘说着,脸上益发热涨。五六年前她还是个十岁的小丫头,当时进府是干什么的,谁都能猜得出来。
“哦……”郎中道:“那就奇怪了,姨娘既然是好人家出身,怎么会用断子绝孙的虎狼之药呢?”
那一霎,玉姨娘大惊,连陈氏都吓了个面无人色:“您说什么?!”
“这位姨娘的脉相与寻常少年女子不同,”郎中道:“小老儿年轻时也曾在京城省城混过,如这样的脉相,十之□□是那些个破败窑子的老鸨用在女孩儿们身上的药水所致,好叫她们不能有身子……可这位姨娘既然年幼入府,谁会给您用这种东西呢。”
玉姨娘身子颤得如筛糠一样,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安若墨,半晌方道:“大姐姐,奴真的是清白的呀!奴伺候爷的时候,还是……奴没去过那般肮脏地方!”
陈氏也是慌了手脚了,对郎中道:“您再为她好生诊治一下——她怎么会……”
“这脉相,在寻常人家的女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