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安若墨正要再说两句,一个有些沙哑却威严的女声响了起来:“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来的?”
安若墨一惊,但见来的正是她娘陈氏:“娘?您怎么出来了……”
“今日你祖母恼火,是不是因为你告了状?你这不孝的丫头!”陈氏手中捧着个碗,嘴上不停:“你也不想想,你祖母年纪大了,若是叫她生了气,气出什么该如何好!宁可叫她骂你两句,也胜过叫她们母女两个气着祖母呀!”
安若墨勾了头,一言不发装死,心中却暗道——仿佛祖母生裘姨娘母女的气是生气,生她的气便不是生气,断然不会气出个好歹一般!
“你两个还说香姐儿的坏话!不过是香姐儿打扮的好了些!她一个小女娃儿,在厨房里也帮不上忙,去歇歇又怎的了?由得你们看不过眼,也像是做姐姐的模样……”陈氏接着数落,可话音一停,安若砚便分辩开了:“二婶娘,须怪不得二妹妹!”
“怎么的?”
“她进屋子送鱼,三妹说她没大家闺秀模样,嫁不到好人家。方才我们扶裘姨娘回去,裘姨娘还说是祖母苛待她们母女——二妹妹想着怕三妹着凉,还取了自己的棉袄,可三妹妹说她黄鼠狼子给鸡拜年……”安若砚仗义执言道:“明明便是她们母女的错……”
“这……”陈氏一滞,叹了口气,道:“讨儿,你先去厨房里帮你娘去。你还小,不懂事……”
安若砚看了安若墨一眼,只好依言走了。独留下陈氏与女儿,此时她方道:“你这孩儿,不知晓她两个咱们得罪不起不是?”
“娘,您是正房!有什么得罪不起?!”安若墨道:“她们……”
“正房又怎么的?娘没有儿啊!”陈氏叹了一口气:“你爹爹来不来娘这儿歇宿,是要裘姨娘说好话的啊。每年过年,你爹爹来了,都是你裘姨娘劝的。她便是偷些懒,又有什么要紧,咱们多干些,也是报她的恩啊。”
安若墨差点儿叫一口老血给活生生呛死。
陈氏这是什么逻辑?!合着裘姨娘抢了她老公,每年就还她一天,还成了恩人了?和裘姨娘这人的行径相比,扇一耳光给个枣简直都是道德模范!而她娘,她娘对这种事都能感恩起来,这是达到了怎样一个抖m的境界啊。
“娘……”她喘了喘气,叫了一句。
“走,和娘一起,给你裘姨娘送姜汤去。”陈氏拽了她:“你好好给她赔个不是!”
“娘你不能去!”安若墨急中生智,反倒拽住了陈氏:“娘,您觉得,裘姨娘喜欢您不喜欢?您在这家中的日子,是仰仗着祖母还是仰仗着裘姨娘?!”
陈氏一怔,道:“自然是……仰仗着你祖母的啊。”
“祖母刚刚因为裘姨娘没规矩发过火儿,您现下去送姜汤,祖母若是知晓了,岂不是要更生气?那对您,对裘姨娘都没好处是不是?”安若墨连珠炮般道:“要送,我去送便是了。”
陈氏想了想,将姜汤碗递到了她手里头:“那你快去!当心凉了。”
安若墨端着姜汤便去了裘姨娘屋里头,可她刚刚把睡着的裘姨娘唤醒,便听得外头脚步声急三火四靠近,心中一颤便带着手中一抖,小半碗姜汤都洒在了自己身上。
于是,在裘姨娘伸手要接她手中姜汤的时刻,周老太进门。
周老太看到的一切,实在是不太和谐——二儿子的妾装娇偷懒,受了惩罚,居然还敢耍小脾气,将好心送姜汤给她的安若墨给泼了!
于是,周老太劈手抢过了姜汤碗,照地上就碎了:“你是嫌你姐姐怎的?!她给你熬了姜汤,你还敢推!真没规矩!我看你是养了荣哥儿,就长出条尾巴来了!”
“祖母!”安若墨忙道:“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此刻哪儿敢不开口啊。要知道,裘姨娘对她,和她对裘姨娘一般,都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对方的。若是她不为裘姨娘分辩吧,裘姨娘一定觉得她是有心再来祸害自己一场,可若是分辩了呢,也难说裘姨娘不觉得她是做了坏事装好人。
虽然,她确实很愿意做了坏事装好人,可这一回,她本来也没想着用姜汤再祸祸裘姨娘一遭啊!
她冤枉啊!
“住口!你个没用的东西!”周老太骂道:“和你娘一样一样,情会作践自己!你多大的姑娘了,没事儿往自个儿身上泼姜汤?”
得,这下算把裘姨娘得罪了个利落。安若墨心底下一摊手,她是不怕裘姨娘的,但她娘怕啊。说不得,陈氏今晚又要抹着眼泪孤灯不眠了。
想也知道,是安若砚去了厨房,心下仍打抱不平,才把安家这一尊老佛爷给搬来的。这事儿是好是坏呢,目下谁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