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墨一怔,突然便明白了玉姨娘的希望,心中不免有些慨然,只得道:“若是姨娘还能生养,那也是安家的福气。爹爹膝下儿女多,那才是兴盛的迹象呢。”
玉姨娘听了这话,先是极兴奋地点了头,可一霎那,眼中的光华却又残退了:“爷也是这般说……可是,可是我……罢了,求上天保佑吧!我恨死那贱妇了,她自己老了,何必这样害我!我此生但有机会,是一定要报仇的!”
“报仇的话,可千万别说了。”安若墨道:“爹爹不希望后宅出事儿……虽说有些事儿,总是要出的,可这同处心积虑盼着出事却不是一般的啊,玉姨娘!”
玉姨娘哪儿会听不懂安若墨的意思呢,可狠劲儿上来,她却毫不顾忌:“爷不在,谁听得到呢。二姐儿,我便同您说了实话,我早晚有一天要看到那裘姨娘同我一般!别看她养了两个,最后姐儿是人家的,哥儿?哥儿还未必能长成呢!”
安若墨蹙眉:“这话便是和我也不该讲啊,玉姨娘!若是没了荣哥儿,爹爹膝下便只有一个嫡子,太也单薄,不是福气……再说了,荣哥儿是我娘抚养的,真要是出了事儿,只怕我娘比那裘姨娘还要操劳些呢。”
“大姐姐就是太好心!”玉姨娘道:“若是换了我做嫡妻呀,一顿棒子先将这千人骑万人跨的脏货打了出去再说!”
“你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安若墨沉了脸,道:“这样的话,不该说!你且消消气吧,这话真要是叫人听到了,传到爹爹耳朵里,咱们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姐儿,你屋里还有别人?”玉姨娘登时紧张了起来,眼神往四下里打量
“我屋里是没有别人,我就怕你哪天火气上来了,和旁人也这么说,那便糟了……”
玉姨娘这才算是松了口气,看着时间也晚了,告辞出去。安若墨躺下,苦闷一笑。
这都什么事儿啊,女人和女人斗,有这么好玩儿么?就这样在互相坑害憎恨中度过一辈子,然后埋到同一块坟地里,黄泉九幽接着恨,直到喝了孟婆汤……当真值得么?
爱情不该是女人的一切啊,而在这般并没有爱情可言却还要争风吃醋的男女关系里费尽心思,更是……可笑得有些可怜。连下一代都要接着恨!说起来,荣哥儿和玉姨娘的关系当年看着还很不坏呢,原来玉姨娘在老宅的时候也一直连带着恨荣哥儿吗?这个人……仿佛并不是她表现出的那么敢爱敢恨,她也很能装啊……
会伪装自己的人,总会有些可怕的。可安若墨却不怕玉姨娘。当着玉姨娘,她从没说过谁的坏话,可玉姨娘当着她,说的那些话,拿出去可句句都是黑历史。
再说了,真要到了玉姨娘对她也心有不满想翻天的时候,她应当已然是手握安家铺子命脉的重要人物,同时还背着孝女的好名声。玉姨娘却不过是个除了温柔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妾。倘若要翻脸,她有的是本事来祸害掉玉姨娘。
很简单,再找个年轻漂亮好生养的塞给安胜居就成。
但目前来看,玉姨娘和她翻脸的一天还很远很远。且莫说玉姨娘有没有瞎到如此自不量力的程度,便是她真蠢得胜过裘姨娘,目下也不会把精力放在和正室的儿女过不去上。
裘姨娘还没倒呢,那个害得她一生都不会再有子女的女人还活着,她的子女还好着,玉姨娘哪儿能这么容易就调转枪口对着旧日盟友呢!
安若墨寻思了一忽儿便睡了,第二日早上醒来,却听得外头有人惊呼下雪了。她出门,果然见得未落的秋叶上堆着一蓬蓬雪白,煞是好看。可初雪站不住,到了中午便全都化干净了。
她原本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更不会想到,这一场雪在县城里须臾即化,在乡下却下得极大。
而太过幼小的盛哥儿,便在此时,染了风寒,发起高烧,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