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的夜色在沉寂中无声晕散,溶溶月色从窗棂缝隙间泻下,光芒惨淡地铺了一地寒冬的月光向来不太明亮,被薄云笼去后,添了几分病恹恹的惫懒之意
上官流云侧卧在龙清寒身旁,睡得极浅,呼吸均匀而深长,生怕惊扰了枕边人
窗外的北风也渐渐喑哑,时光在沉寂里匆匆流淌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屋外便响起低低的叙话声和窸窣的脚步声
“南星,杜仲,白龙须,仙鹤草……姑娘寻的这些药材可是要给昨天那位昏迷的姑娘?”
屋外传来玉鹿关切的语声,上官流云心思微怔,屏息凝神,跟着就听见莫晓风温软的声音接道:“玉鹿城主也通阴灵之术?”
“略懂一二”
“说来也是,毕竟此处乃钟山脚下,玉鹿姑娘既然是苍龙城的城主,想必和那位大人的关系也定然匪浅”低沉的声音接下玉鹿的话头,万俟十三淡道
“万俟姑娘倒是说笑了,虽然在下通晓阴灵之术的确与那位大人有所关联,但接任之后就再未见过那位大人的本尊那位大人已经很久没有在钟山地界上显过身了”
言及此处,玉鹿的声音忽然有些沙哑
万俟十三略微一愣,旋即暗忖方才的谈话许触了玉鹿的心事,遂也不再多言只调转话头,道:“玉鹿姑娘既然通阴灵之术,想必也应该知道,此番与我们同行的一位姑娘身上罹患隐疾,我和小姐正欲出门为她抓药调养不知这苍龙城何处能觅得这些药材?还望城主不吝告知”
“万俟姑娘为何唤那东西叫做隐疾?”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讶,玉鹿顿了顿声,又道:“你我明明都知道那位姑娘的身子并无什么疾病,只不过因着有东西作怪才到如斯地步我昨日观瞧过那位姑娘的面色,她体内根骨乃是神格,加之灵息澎湃,论实力不在那位大人之下只是她咒力不足,又因着那东西在体内作怪,迷乱心魂,虚耗过度才一直昏迷不醒姑娘你开这药方,不也是为了克制她体内那东西?也罢,这些药材只在城西的几间药庐里才能寻见,我遣炎叶领二位前去”
“既是如此,便多谢玉鹿城主了”
福身道过谢,莫晓风挽着万俟十三随炎叶离开别院
上官流云卧在榻上,听见她二人叙话,心头滋生出许多疑惑万俟十三口中所说的那位大人是指何人?她方才所说的那些药是给龙清寒的,但玉鹿却又为何说清寒身子无恙?还有她们口中提到的在龙清寒体内作怪的东西又是什么?除此之外,最令上官流云在意的是那个名唤玉鹿的女子天光未亮,她怎会在这别院中?
咽下疑惑,上官流云悄然起身步至窗边拨开窗缝,只听得玉鹿立在院中兀自呢喃着:“没想到凡间竟然还会有神迹出没,那位姑娘也真是了得,竟能自行压制住那东西”
上官流云倚在窗后,正暗忖她话里的意思,却又听得玉鹿低叹一句:“只是可惜她受那东西的折磨,怕是长久不得”
说罢,摇头叹息着离开别院
上官流云立在屋内,脑海里似早了雷击闪电般,思绪纷乱得厉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叫做长久不得?她方才话里所指的是清寒?之前清寒在阴宅里突然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举动是因着‘那东西’作祟?‘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踉跄着步子走回龙清寒身边,上官流云撑着**榻边沿,在龙清寒身边坐下,跟着将手伸到被衾里捉住龙清寒的手,十指交错带到唇边,浅浅亲吻
“我方才听见了好些关于你的话”目光凝在龙清寒安定祥和的睡颜上,上官流云低声呢喃道:“我原本以为你身上只有热疾,一旦寻到龙珠便可脱离苦海没想到你竟还忍受着别的痛楚其实我早该觉察到的,西荒你同傲因交手之时我便隐隐瞧见你神色有意,只是当时未作多想后来你同欧阳默交手又出现那般诡异的情况……十三姑娘说你身上罹患隐疾可是指的这个?究竟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先前我怎从未听你提过?”
“我知道你是故意瞒着我的你可知,我时常羡慕十三姑娘,她对你的了解总是深到令我心生嫉妒分明你我之间才该是最亲近的人,可你对我说话时却总是欲言又止我不是盲瞎,只是不愿戳破,私心里盼着你有朝一日能来同我言说”
上官流云说完,眸子却陡然一黯:“如今细细想来,都怪我自己没能留心照顾好你那么多的事,全都要一人承受这样的我,定然让你失望,也不能令你放心依靠”
素日堆积在心底的自责在这一刻纷纷翻涌上来,像是冬日里的寒风突然穿墙破窗呼啸着卷进上官流云心里,令她格外难受抬手摸了摸眼,眼底不知何时又晕起一层水色,上官流云赶忙伸手擦去,却总也擦不干净
这时,耳边突然想起一声幽叹,竟是红莲的声音
“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还真是一点也不假”
上官流云身子一颤,慌忙抹掉眼泪,循声望去,就瞧见先前拨开的窗缝被人大大地拉开,透进天光,窗外立着一道艳红的身影,正幽幽地望着她
“红莲姑娘,有事?”勉强定下心神,上官流云起身步至窗边,问
红莲立在窗外,纤眉微蹙,目光凝在上官流云脸上,看了许久,方道:“小女子本以为像流云姑娘你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落泪的,没想到姑娘你这泪比西荒的冬雨落得还要勤快”
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手绢探到上官流云面前,似是想要为她拭去泪痕
上官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