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明亮多彩的灯火被逐一点燃,照亮了窅窅翳翳的湖岸。柳树上悬挂彩灯,万千灯火有如天上星辰,火树银花。
淼淼诧异地抬头,只见湖心客船上升起一只只孔明灯,在夜色中摇摇曳曳地攀上星空。
船上的人喜笑颜开,其乐融融,倒显得他们这儿有些孤寂。淼淼忽而想起她本是在客栈等杨复的,不知这会儿他过去了没,会不会以为她回府了?
淼淼急忙站起来,“我得回去一趟……”
卫泠没有反应,他正盯着淼淼身后,眸色深沉。
淼淼好奇地回头,倏然一怔。几步开外,杨复身如修竹,挺拔屹立,正面迎上她的目光。周围的亮光使一起都变得清楚,淼淼喜悦的情绪尚未表露出来,便看到他身旁纤柔的女郎,蒲柳之姿,柔弱堪怜。
淼淼微怔,两人挨得极近,关系亲密,女郎手持一枚香囊,似欲送到他手上。
今晚的前因后果骤然清晰,原来他不是不出现,而是在此处幽会佳人。七王口中的有事缠身,便是与这位女郎相会,他们在湖边郎情妾意,是她打搅了他们。或许杨复根本不愿意带她出来,只是看她可怜,才施舍给她的恩惠。
她还像傻子似地等了一个时辰,以为他真的没法赶过来。
淼淼心里窒闷难受,她想过杨复会有喜欢的人,只是没想到这样快。前几天他还给自己希望,这一瞬就她击溃,她努力吸了一口气,嗓子干涩生疼。她眼里的光芒渐次黯淡,低头平静地道了声:“见过四王。”
杨复静静看着她,没有出言让她起身。
姜阿兰困惑地咦一声,“这是王爷府上的人吗?”
无人回应,场面寂静得不像话。
姜阿兰站在杨复身旁,只觉得他与方才大不相同,平静的气息被打乱,萦绕着阴郁沉重之气。他面无表情,漆黑双眸落在小丫头身上,薄唇轻启,道出清晰无比的二字:“卫泠?”
淼淼一惊,惊恐地对上他视线。
他知道了!
刚才她一心照顾卫泠,没注意身后的动静,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她叫了几声卫泠的名字,难道都被他听见了?
杨复紧盯着她:“在通州之前,你们就认识了。”
彼时还在别院,她曾经提及此人的名字,他问过她,她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由此可知,两人关系非同寻常,经过这几天所见,确实如此。
淼淼低着头,讷讷地嗯一声。
岑寂多时,杨复徐徐:“欺瞒本王,你可知何罪?”
他语气平坦,却给人不寒而栗之感。好似平静的海面上,实则蕴藏着滔天巨浪,下一瞬便会翻滚而出,将人吞没。
淼淼瑟缩了下,好像第一次看到王爷生气的模样,她这会儿心情低落,不知该作何解释:“都是我的错,王爷请责罚我一人,同卫泠无关……”
不知何时卫泠已经站起,白衫上沾着尘土,却依然倨傲冷漠:“王爷是非分明,应当知道此事错不在她。”
他丢了府上的工作没关系,但是她不行,她一心想跟杨复在一起,只剩下六十来天,就当做是成全她最后的愿望了。
卫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站起来已属勉强,眼瞅着便要跌倒在地,淼淼忙上前将他扶稳。
两人在树下的身影着实碍眼,杨复黑眸沉了沉,“淼淼,跟我回府,此事我既往不咎。”
淼淼抬头看去:“那卫泠呢?”
杨复这才睇向他,“杖责五十,克扣月俸三月,逐出王府。”
“不要!”淼淼想也不想地展开双臂,护在卫泠身前,“他现在受伤了,不能挨打。”
仿佛应了她的话一般,卫泠的脑袋枕在她肩上,虚弱的喘息洒在她的脖颈,温热的急促的,让她更加坚定了保护他的心。
杨复眸中冷光一闪而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本王可以饶恕他,但你必须立刻回府。”
淼淼左右为难,她看了看对面比肩而立的两人,郎才女貌,显得那般般配。
她回去了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自个儿冷静冷静,慢慢消化这件事。
卫泠背靠着杨柳树干,身子渐渐滑下,“你回府去……我自己去客栈。”
这句话给了她逃避的借口,淼淼扶住他,焦急地唤了几声“卫泠”。她说:“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你再撑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去找客栈!”
卫泠身形比她高大,架在肩上很是吃力,可淼淼咬咬牙坚持住了。她背对着杨复,不敢多看一眼那场景,“我现在不能回去,请王爷见谅。等将卫泠安顿好后,任凭王爷处置。”
她扶着卫泠步履蹒跚地走了几步,缓缓停住:“若是我让王爷为难了,您以后尽管跟我说便是,我一定不会纠缠的。”
杨复瞳孔一缩,上前半步,被姜阿兰挡在跟前。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能这样跟王爷说话,那个小丫鬟十分不简单。她一脸复杂,“王爷,你跟她……”
杨复低头,追上去的冲动渐渐平息,然而心中掀起的巨浪却没平复,“本王是否说的不够明白?”
姜阿兰一怔,“什么?”
杨复嗓音淡漠:“我目下并无娶妻的打算,更对你无意,今晚同女郎出来,全因卫皇后嘱托。若是女郎没有尽兴,会有七弟为我代劳,齐瀚就此告辞。”
行将举步,再度被姜阿兰唤住。她泪水不知何时落了下来,更添几分柔弱风骨:“王爷拒绝阿兰,是因为刚才的小丫鬟吗?”
杨复睇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