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中的闹剧,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皇太后所居住的寿康宫的宁和。
寿康宫里的宫人各自安安静静地做着手中的事情,展宁与温茹一道,在素锦的带领下,安静地穿过宫中廊道,最终在寿康宫最西面的小佛堂外停了步。
此时天色已暗,橘黄灯火从佛堂里透出来,洒在青石台阶之上。
一道传来的,还有朗朗的诵经声。
那诵经声听不大真切,温茹不由小声问素锦,“太后可是在诵经?是否等一等再通传?”
“不必。太后吩咐过,夫人来了,只管直接进去,她等着夫人。”素锦与温茹柔柔一笑,摇了摇头。本来只有七八分的秀丽容颜,因这笑笼罩了一层温婉柔光,让人瞧来很是舒服。
展宁的视线在素锦与温茹身上打了个来回,突然觉得,这两位给人的感觉很是相似。
太后宠爱温茹,又将素锦收在身边重用,想来是挺喜欢这一类温婉大方的女子。
在进宫之前,温茹便与展宁说了些太后的喜好,零零种种下来,展宁对太后喜好的女子,大概有了些印象。
聪慧却不张扬,温婉但不怯弱,懂事而不刻板。
这样的女子,很适合在宫中生存。
但平心而论,展宁的性情,与这几点要求并不相符。她知道,自己给人的观感,其实是有些冷清自傲的,而这种冷清自傲,较昌盛长公主或温茹的性情更引人注目,却不如她们容易惹人讨喜。
因此,在随温茹进入佛堂的短短一段路上,展宁心里有些纠结,是否该尽力敛一敛本身的冷清气质,装得和顺乖巧一些。但皇太后那样的人,只怕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她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会不会适得其反?
展宁心中思量,步子便放得稍慢了些。温茹也不知是因此觉出了她的担心,还是巧合,她稍稍慢了半步,等展宁跟上来后,小声与她说了一句,“无须担心,你平素如何,今日见了太后,仍是平素的样子就好。”
景帝和汝阳王都已入中年,皇太后作为两人的生母,年纪自然不算轻。
不过她出自世家大族,伴随先帝一生,又将亲子扶上帝位,这个梁朝最尊贵的女人,本身相貌秀美,又保养得到不说,通身的气度更是常人拍马也赶不上的。
展宁见到她的时候,虽然心中早有估量,也还是为她面相的年轻吃了一惊。
“太后,夫人和靖宁侯府的小姐到了。”
素锦与太后行礼通报之后,便站到了皇太后的身后伺候。
温茹与展宁也依礼与皇太后问了安。
皇太后瞧起来至多不过五十岁,眉眼之中依旧可以瞧出年轻时候的风华,她带笑的目光淡淡扫过温茹与展宁,看似温和可亲,却让人不敢轻视。她先拍了拍身侧的一个座位,与温茹笑道:“阿茹到了,来,坐到我这边来。”
温茹依言坐了过去。
之后,皇太后又看了看展宁,面上仍然带着笑,目光里却少了看向温茹时的慈爱,多了些许审视。
展宁心里有些忐忑,不知皇太后对自己观感如何,面上倒装作一派淡然的模样,浅浅笑着接受皇太后的打量。
皇太后带笑看了她一阵,终于开了口,却是先问了温茹,“阿茹,这就是你收的义女?瞧起来倒是个聪明的孩子。”
“聪明的确聪明,还很乖巧贴心。前段日子还费尽心思替我和仲衡寻了一套前朝赵熹的孤本,太后您是没瞧见仲衡那样子,欢喜得饭都顾不上吃,就捧着书看去了。”
温茹笑了接过话,顺着太后夸了展宁两句。
“倒也有心。”皇太后点了点头,边让旁边的素锦与展宁看了座。待展宁落座后,她突然问展宁道:“你叫阿宁对吧?听说今日御花园的宴上,你替北漠心玉公主奏了一曲《萧关辞》,这首曲子,女孩子家弹得好的并不多,不如弹给我听听?”
听太后话里的意思,她对御花园那场宴席之上发生的事情,显然已经知晓。
她一不问心玉公主为何点展宁抚琴,又为何在场中剑指展宁,二不提宴上刺客被展宁喝破一事,三更不问展宁有关严豫抑或林辉白的半点事情,单单要听展宁抚琴。
展宁心中猜不透太后的意思,这种情况下,与其自作聪明抑或束手束脚,倒不如坦坦然面对。于是她也不推辞,只与皇太后道:“只恐琴音粗劣,污了太后的耳朵。”
皇太后笑笑,“我也只是随便听听,你更不必过谦。”
素锦做事机灵,皇太后的吩咐才下没多久,她立马便招人送了琴来。
琴案旁焚香袅袅,展宁净了手,正襟危坐案前,缓缓将一曲《萧关辞》奏了出来。
她的琴技上佳,心性又坚韧刚强,与这首琴曲之中的铿锵相得益彰,一首曲子下来,皇太后看向她的目光似乎比之前和气了几分,也毫不吝啬地赞了几声好。
因为心系严恪的关系,展宁心中难免患得患失,这会后背微微有些濡湿,但观皇太后神色,她心里也比之前略略放心了一些。
一曲终了,皇太后让人收了琴,又与展宁说了会话。
话里起初都是些寻常的事情,无非问问展宁幼时读书、年少习作之类,待末了,皇太后却突然话锋一转,与展宁提起前往江南的展臻来。
“我听陛下说过几次,你这位兄长虽年少,眼界却来得不一般,江南百年水患若能止于他的手,可谓是功在千秋的一件大喜事。”
“家兄自小潜心水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