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乾隆不仅在钟粹宫和夏雨荷用了晚膳,之后还在钟粹宫一直留到酉时。虽然他没有在钟粹宫过夜,可也并未再召幸其他妃嫔,反而独自在东暖阁过了一夜。
长春宫。
富察皇后半靠在卧榻之上,微微眯着眼,整个人略略带着慵懒之姿。她的心腹宫女秋蝉同样在卧榻之上,正跪在她身后为她揉肩。卧榻之下,一名太监正躬身向她汇报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
秋蝉见富察皇后闭着眼并无动作,以为皇后已经入睡,便抬手对着那名太监挥了挥。这名太监立刻意会,停下口中汇报的事情,便躬身准备向外推去。
这时,似乎已经睡着的富察皇后忽然开了口:“张玉,继续说,本宫听着呢。”
张玉见富察皇后还未入睡,便继续奏报了起来。厢厅之内,只有张玉的声音徐徐不断。
“……那个夏雨荷被分到了钟粹宫,皇上下的旨意,封的是贵人,赐了个静字。听那边传来的消息,旨意是皇上亲拟的……”
张玉的这话说完,富察皇后忽然睁开了眼,一扫刚才不以为意的样子:“皇上是亲自拟的旨意?”
张玉点了点头:“回皇后娘娘的话,听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这么说的。”
秋蝉跪在富察皇后身后,低声问道:“娘娘,这似乎不合规矩啊,不过是个贵人,万岁爷还专门给她赐了字。”
富察皇后眯了眯眼,轻哼了一声:“既无宝册又无玉蝶,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倒也不算不合规矩。虽然宫中惯例,贵人是不赐字的,可皇上既然赐了,难道还有谁要去拦住吗?一个字而已,便是现在不赐,将来她升了份位,难道还能少了她的不成?”
秋蝉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忿:“这个夏雨荷只不过是个民间女子,连汉军旗都不是,只是个秀才的女儿。如今升了贵人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万岁爷难道还要再抬举她不成?”
富察皇后回头看了秋蝉一眼,摇了摇头,又转头望向在一边服侍另一个宫女:“惠兰,你怎么看?”
比起秋蝉,惠兰就显得要谨慎许多:“回皇后娘娘的话,万岁爷的心思,奴婢不敢妄自揣测。”
富察皇后又多看了一眼这个才分来自己宫中不久的宫女:“本宫让你说,你便说吧,在这长春宫中,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惠兰犹豫了一下:“依奴婢看,万岁爷既然特意将静主子接进宫中,又破例赐了字,可见静主子在万岁爷心中的分量……不低……”
“不过是个民间的女子罢了,也配称主子!”秋蝉忿忿的说道。
“掌嘴。”富察皇后虽然这么说,可口中的语气却是平平。
秋蝉抬眼偷偷望向富察皇后,见她并非真的生气的样子,便伸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打了一下,然后略带委屈的说道:“娘娘,奴婢说的也没错啊……何况,这也确实太不合规矩了,就这么封了贵人不说,万岁爷还给她赐了字……”
这秋蝉虽然是富察皇后宫中的宫女,但是身份与其他人却不怎么相同,因为皇上月前已经临幸过她。之后按照宫中规制,便封了答应。只是虽然封了答应,可在紫禁城中仍然不算是主子,应该说是个更高级别的宫女,加上她原先就在皇后身边伺候,如今仍然如此。
不过乾隆那次临幸过她之后,似乎对她并无什么留恋,她的分位便停在这,并未再升。
宫中三年一次大选,一年一次小选。大选进来的秀女若是分封,起来便是贵人。而小选,则必须经由答应、常在慢慢往上升,只有升到了贵人这一品级,才算是真正脱离了奴才的身份。
因此,秋蝉对于夏雨荷的敌意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她看来,夏雨荷不过是寻常身份,甚至连她们这些上三旗的包衣也比不上呢。
富察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秋蝉,反而是看向蕙兰:“你呢,怎么看?”
蕙兰这会并不像刚才那样犹犹豫豫了:“静主子当初在济南已经伺候过万岁爷,如今听消息说又怀了身孕。硬要说礼法,当初陛下临幸了静主子时便可赐封,如今因为身孕再赐封,倒也说得过去。”
显然蕙兰这么说符合富察皇后的想法,她略带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秋蝉,见秋蝉瑟缩了一下,然后才敲打了她一句:“配与不配,现在这个夏雨荷已经是静贵人了,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的言行举止莫给人留了把柄,丢了我长春宫的脸面。”
秋蝉等人自是喏诺称是。
富察皇后沉吟了一会,开口问道:“那个jing字?”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安静的静。”张玉低声回道。
“安静的静?”富察皇后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她口中就吐出一句诗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接什么。
富察皇后却丝毫没在意他们,只是反复在口中念着‘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这句话,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富察皇后才又看向张玉,把刚才的话题掀了过去,问起了别的事情:“今个儿皇上翻了谁的牌子?”
张玉躬身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今个儿万岁爷没翻人的牌子。”张玉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万岁爷今天去了钟粹宫,一直到酉时才回了养心殿。吴韵达请皇上翻牌子,皇上却说今天不翻了。”
富察皇后刚才一直是半靠着的,便是提起夏雨荷的封号时也没个什么大的反应,可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