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气开始慢慢的变得炎热起来了。士兵们早上还穿着长袖,到了中午就得敞开了肚皮,而到了晚上,有时候碰到下雨天,他们又不免缩成了一团。

“这该死的鬼天气!”阿纳托利大声的宣布他讨厌这里,同时用手不断的赶着一些在半空中无法无天的蚊蝇。在这些人中,他总是话最多的那一刻。值得庆幸的是,如今他终于得到了梦想中的古铜色肌肤以及一些无可避免的,大大小小的伤疤。

“别浪费力气了,多说一句废话就要再喝点水。”多罗霍夫翻了个白眼。

“你说伊波利特和安东希会不会就在右手边的不远处啊?”阿纳托利捅了捅好友的胳膊。

“也许吧。”多罗霍夫漫步经心的回答着。

阿纳托利换了只手托住枪,嘴巴里碎碎念着。

“我真没想到他们回来这里。一个从小时候就厌恶这一切,而另一个,他连杀鸡都不敢。”

阿纳托利是在后来得知发生在安东希身上的不幸遭遇,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都见惯了生死,就算是身边上一刻还和你勾肩搭背笑闹的战友,下一刻也很可能只会剩下某一部分躯体。战争令人麻木,同情心基本已经被消磨殆尽了,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的生命可也以成为一种取乐的方式。

“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去了。”多罗霍夫敷衍了一句。

“情况怎么样?”

两个人同时抬起了头,不同的是,多罗霍夫只是瞟了一眼安德烈,后者的脸上也被晒伤了,嘴唇因为感冒而看上去苍白并且起皮。真稀奇,这年头当兵的竟然还能把脸晒伤,好像他们还有皮可以蜕一样。

“那群法国佬还是畏畏缩缩的,真他娘的讨厌!”阿纳托利说了句脏话。安德烈拿起望远镜看了一下,低声说着。

“注意警戒吧,离日落还有四个小时,那会儿务必打起精神来。”

“明白。”

安德烈又走了几步,然后在多罗霍夫身边停留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不说什么了。而多罗霍夫直到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才看了一眼,有些思索,又有些漫不经心,到最后,又回归于专注。

日落了,若是平日里,看着夕阳一点点的回归于地平线的怀抱,那可能是一种陶醉,但在战争上,那只是意味着警醒,厮杀的开始。

炮火响起来了。法国兵终于忍不住发动攻击了。

“干他们娘的!”

有人这样嘶吼着,像是在鼓舞自己。他们都渴望太久了,在生与死中挣扎着。安德烈在不远处的一个堑壕,眼神专注的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对面的敌人了,脸色苍白的男人脸上却流露着一种狼一样的神情。

血腥,在这一刻,每个人都渴望着。

多罗霍夫的手一开始还有些哆嗦,到了后面,就变成一种麻木的兴奋。

开火,上弹,骂人,他和阿纳托利像两个孩子,眼神中有着嗜血的*。在这一刻,他们的生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灵魂在战场的上空飘荡,那是无数的冤魂正在呐喊。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弹药纷飞中,手榴弹和地雷也开始炸响,炮火密集的冲他们打来。

“炮手x攻!”

有人这样发号施令,可能是那个大嗓门的桑切斯中尉。有人呻吟了一声,可能中弹了。

血腥,灰蒙蒙的天空,五月的天气却热的让人发疯。都疯了,都疯了,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容不得第三个可能。

“轰——”

“小心——”

那是什么?噢!是弹药,正向我这边飞来,像星星,却是致命的,像在空中绽放的毒药,落地时,一切都没有了。

他的眼睛睁大了,好像早已预料到一样,但很快的,又充满了莫大的恐慌。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怜悯的拉长了一样。他的脑海中开始回忆很多的事情。被奚落的童年,贫穷的家庭,咬牙维持的自尊,可怜的母亲……

母亲,母亲,噢!我不能死!

他的瞳孔睁大了,就算是这样,也什么都看不清,耳畔间似乎传来了阿纳托利的哭喊。

真是的,哭什么呢,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徐蛋,多罗霍夫本来就是贱命一条,别喊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如果我出什么事儿了,照顾好我的母亲,这样就可以了。

他真的想跟他这样说的,但他微微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疼,真疼,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捏起来一样。所以,死的时候,其实还是能感觉到痛苦的是吗?那这样的话,果然,活下来是最好的。

“费佳,我的儿子,请一定要活下来。”

从梦中传来的,母亲哭泣的声音。在这个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年轻的男人迷蒙着双眼,嘴唇微张着,似乎只有上帝才能听到他的请求。

如果可以,我不想死,这样,她就不会难过了……

他并没有昏迷多久,在做手术的时候似乎清醒了一下,然后又深深地被疼晕了过去。

他想事情,很多很多的事情。从小时候,到参军之前。

生活对他来说从来都不容易。他是母亲唯一的儿子,是多罗霍夫家仅剩的男人。在他年幼的时候,被别人狠狠欺负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也曾经幻想过,自己还有父亲,还有可以为之庇佑的家族,但现实是,没有。

磕磕绊绊的长大,敏感又骄傲的心。他曾发誓过要出人头地的,要得到功勋,要让人人都知道费奥纳多


状态提示:第143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