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公爵不是阵亡了吗?”公爵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没有,妈妈,还不确定,阵亡名单上面没有他。”海伦也轻声说着,她觉得阿纳托利和安德烈公爵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因为他看上去是真的为这个消息难过。
“可怜的公爵夫人,她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阿琳娜哭泣着说道,她那枯瘦的小手拿着手帕擦拭了一下眼睛,她在为别人的不幸而悲恸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也在感到庆幸,庆幸她的两个儿子都活得好好的。
海伦也为这个消息感到遗憾,那个奇怪的公爵,她希望上帝能够保佑他,保佑他平安无事,他们都是英雄,而英雄的孩子不应该连自己的父亲都见不到。
也许上帝的确听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请求,所以,在一八零六年那个飘着鹅毛大雪的寒冷夜晚,安德烈公爵坐在马车里终于回到了童山。
他在战场上几乎死去,成为了敌军的俘虏,但作为一个军官,他得到了优待,那种优待令他觉得耻辱,但他最终活下来了。现在,他在能够行动后就赶了回来,他的孩子即将出世了,而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错过什么。他那经历过鲜血和死亡的灵魂需要靠近自己的亲人,需要一些拥抱和抚慰。
但上帝似乎又是那么的无情,安德烈公爵的夫人难产了,只留下一个啼哭不止的儿子就离开了人世。
当这个不幸的消息在上流界传开的时候,人人都为安德烈公爵感到难过。
“我得去看看。”
阿纳托利在吃饭的时候突然这么说了一句。
“胡闹,那里刚刚死了一个产妇!”
瓦西里公爵重重地说道,在他的想法里面,一个年轻的并没有亲属关系的男人不因该进入一个刚刚有产妇死去的家里,最好连靠近都不能,不然那可是会倒大霉的。
海伦在听到瓦西里公爵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愤怒,但她又不能说什么,所以依旧只能沉默的吃着自己的饭菜。
伊波利特将视线从妹妹身上收回来,见海伦控制了自己的脾气这才稍微放心,不过,他还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为安德烈公爵的不幸遭遇而感到遗憾。
“一个产妇又怎么样!那也是一位母亲!她应该受到尊重而不是嫌弃!”
阿纳托利放下了自己的刀叉,在军营里呆过后,这位本来喜欢嬉皮笑脸的年轻人身上突然多了一种韧劲,而在以往,他是绝对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的。
瓦西里公爵瞪着对方,气呼呼的说:“但也不需要你去这样做,你这个蠢货!”
阿纳托利还想要说什么,但海伦在底下踹了他一脚,这个年轻人就猛地闭上了嘴巴,抿紧了嘴唇,但眼神依旧透着不满。
瓦西里公爵以为儿子就像以往一样妥协了,所以他换了一种嘲笑的表情。
“博尔孔斯基拒绝了任何嘉奖和受封,如此的大胆和愚蠢,所有人都在避免和他们家扯上关系,而你,我的儿子,你这个蠢货还凑上去,我真后悔把你送进军营里面,瞧瞧吧,以前你还只是有些混账,但幸好还有点头脑,但是现在,你就像个笨蛋一样了。”
瓦西里公爵喷了喷鼻息,有些轻蔑的瞧着自己的儿子,他说话中一直带着一种洋洋得意,仿佛在为自己的聪明和睿智而喝彩。
这顿饭除了瓦西里公爵,所有人都没吃好,特别是阿纳托利,他在母亲关切下,勉强扯了一个笑脸就离开了。
“伊波利特,我们去看看阿纳托利好不好?”海伦在饭后留住了自己的兄长,两个人在拐角的地方说话。
伊波利特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不觉得自己去会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不明白阿纳托利从未真正的尊敬他这个兄长,但他也不会责怪阿纳托利,谁会尊敬一个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兄长呢?
“走吧,海伦。”
但最后,这个年轻人还是答应了妹妹的请求,因为他是伊波利特,善良而柔软的伊波利特。
“进来吧。”阿纳托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听起来有些闷闷的,表明着主人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
海伦和伊波利特进去的时候,阿纳托利正躺在床上,鞋子甩的老远,好像是故意这么干的。
海伦瞧了一眼那不规矩的鞋子,抿嘴笑了一下。
“什么事儿?”
阿纳托利看上去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但这态度并不是针对海伦,而是他的兄长。在他的心里,伊波利特就是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而已,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而现在以他恶劣的心情并不想再应付另一个人。
伊波利特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下,而海伦则是将那两只无拘无束的鞋子捡起来摆放好,然后翘了翘嘴角说:“我们谈谈。”
阿纳托利用古怪的视线盯着自己的妹妹,而后者已经和伊波利特向软椅那边走去了,而且还在享受着红茶。
“你不要吗?”
他听到自己的妹妹这样坏心眼的问道,阿纳托利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舔了舔嘴唇,想着,在他走后,他的小妹妹又经历了什么呢,她似乎变了很多,该怎么说呢,她那和自己差不多的暴脾气收敛了不少。
阿纳托利的视线在伊波利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在瞧见对方还残留着晒伤痕迹的脸后,他突然有些不满,因为他自己现在已经完全白了回来,而他们两个人中,明明只有他才上过前线,靠近过真正的炮火,虽然没过多久他就被撵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