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枯藤老鸦,金陵城的贡院内,繁多灼光点缀,宛若斑驳的荧光虫,一闪一闪,透着幽然。
一个个隔间内,考生们或是抓耳挠腮一脸苦涩,或是下笔有神眼露精光,亦或是清茶解渴干糕充饥,一个个都在忙碌着。此乃会试春闱大考,三年一次,每一位考生都卯足了劲,争取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人生四大喜,金榜题名时为最,众人都知这个理。
而在第三廊的最后一个隔间内,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却在呼呼大睡。
少年十七八岁模样,身穿朴素青色长袍,头发随意盘起,挽成一个髻,上面还插着一个玉钗。他正在呼呼大睡,全然不顾桌面上空白的白纸。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一颤,如遭蛇吻,猛地站立起来,大喘着粗粗气,一脸惊容。
&少年惊呼一声,错愕地看着四周黑漆漆的环境,一时间脑袋空白,没有反应过来。
巡视的考官发现了他的异样,背着手走了过来。看着少年一脸惊容,又看了看那考卷上的白纸,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类不学无术之人,竟然还敢参加会试,真是有辱圣德,看其穿着,应该不是国子监的学生,想来是地方举子,不知是哪里人氏,如何过得乡试。
&要喧哗,安心答卷,明日午时便收卷了!”考官冷声说道,然后背着手离去。
少年没理会考官的话,依旧是呆呆地模样,毫无动静。
片刻之后,少年用衣袖擦了擦满是虚汗的额头,如今还是春分时节,天气峭寒,但是他却吓得一身冷汗。
&竟然穿越了。”
少年喃喃自语,无神的视线终于聚焦,落在了白纸右侧的署名上:张浩然。
顿时,少年双手抓头,使劲地挠着头发,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稍后,他颓废的靠在墙壁上,唉声叹气。
&悲哀了吧,竟然穿越了,还十分的不赶巧,竟然穿到了正在参加会试的这家伙身上,太郁闷了吧!”张浩然郁闷地摇头,自语道:“这家伙太悲催了,竟然紧张过度,吓得三魂离体,正巧被我占据了**,连记忆都买一送一了。”
一时间张浩然觉得哭笑不得。
&呼…”张浩然深吸两口气,努力让思绪平静。如今事已至此,太激动也没用,还不如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事再说吧。接受了死者的记忆,张浩然深知自己的处境,竟然是在会试的考试现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这个世界不属于中国古代,乃是一“夏国”,但对于科举的重视还是相当高的,张浩然若是敢交白卷,那绝对死翘翘。这可不是前世,随便交白卷最多挨个骂,在这里可是会杀头的。
死者张浩然很有本事,父亲曾是文豪,所以他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在家乡徐州就是赫赫有名的才子,乃是这一届徐州的解元!这次参加春闱大举,他也是势在必得,准备拔得头筹,让死去的父亲含笑九泉。但谁能料到,最后一项诗赋较难,这对于注重经义的死者来说不易于一座高山,苦思许久尚未头绪后,再加上精神高度集中,多久没进食,死者一时急促,竟然三魂离体,被张浩然占了身体。
……
张浩然自然不能交白卷,前面的策问、经义等项打得非常漂亮,可见死者的文采颇高,不能因为诗赋较难,就卡死在这里,坏了人家的名声,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更何况初来这个时代,张浩然还很惶恐,他深知中央集权的可怕,没有点地位,干做穷苦百姓的话,哪一日才能出头?而且自己那便宜老爹一辈子清廉,死后也未留下什么遗产,自己以后要和老母相依为命,无钱无势,怎么活啊!
&是个机会啊!把诗赋搞定,凭借前面的答题,就算成不了会元,成为贡士也好啊,以后得到朝廷认可,派出为官也不错,最起码有个金饭碗!”张浩然思量想来。
拿定了主意,张浩然动力十足,就像初次爬上女朋友的床,那激动、紧张的感觉,让张浩然很久没体会过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思考诗赋的题目。
诗赋的要求是根据题目写出三首诗或词,就像命题作文,很简单。但是这次的命题很古怪,只有两个字“耄耋”,其他便没有提示了。
单靠揣摩这两个字便要写出符合要求的诗词,而且契合考官心思,这可不容易,以往诗赋的题目解释的非常详细,就算有些含糊,但也只是一个弯,转一下就明白了,根本就不用抓耳挠腮的冥思苦想,这哪里还是诗赋啊!
懂诗、懂词的人都是那种感情细腻之人,可以有感而发,而死者张浩然比较木楞,喜欢钻研书经,对诗词涉猎较少,所以被难住了。
张浩然倒是聪明,从小到大就是机灵鬼,所以看到这“耄耋”两字,他没有被愣住,反倒是想了很多。
因为融合了死者的记忆,张浩然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如同自己生存了十七年一般,对这个时代还算了解。
本次会考命题的总考官是礼部侍郎周广义,此人乃是鼎鼎大名的大文豪,位高权重,深得老皇帝重视,不然也不能主持科举大考。他的年纪不小,估计七十有八,只比老皇帝大了十岁,都是老寿星一般的存在,而且精神矍铄,走起路来风声赫赫。
他将诗赋的题目命题为“耄耋”,这没有深意是不可能的。
左传上说:“老夫耄矣,无能为也”,讲的是人老了,很多事不能做了,体力、精力都不如年轻人,所以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