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见她身份特殊,又是大伤未愈,径直当她是好欺负的“病猫”,猴子跑来称大王?
她只觉得有些好笑,默不吭声地躲在墙角,继续看戏。
“对不起……玛瑙大人……”
那被辱骂的女孩子低垂着头,声音低哑发嘶,虽是跪姿,脊梁却一直倔强地挺立着,“奴婢不是故意的,是刚才有人撞奴婢……奴婢这便替您去洗……”
“还洗什么洗!你是想让本姑娘继续穿这么恶心的鞋子么!”
那唤作玛瑙的美人勃然大怒,起身一脚踢在女孩儿的小腹上,“该死的贱人!真是没点脑子!跟了我这么久,一点长进也没有!”
兮予眉心一凝,便欲上前出头,然而心波一个激荡,又止住了步子。
那女孩儿被踢翻在地,蜷缩着呻吟出声,嘶哑着声音解释道,“大人不必生气……其实那夜壶里装的并不是……”
“你还敢说那个恶心的字?!”
玛瑙更是懊恼,对着女孩儿的肩头又是重重一脚,“你这不识抬举的小贱人,我好心给你改了绿儿的名字,将你带来这夕虞宫好吃好住,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奴婢不叫绿儿!”
似触电一般,那女孩儿猛地身形一抖,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仰头望着头顶的欺凌者。
声音嘶哑颤抖,却是沉若铅块,掷地有声,“——奴婢名叫翡翠!翡翠玛瑙的翡翠!”
玛瑙脸色一僵,随即转成纸白,身子也气得哆嗦起来,“你这贱人真是屡教不改!明明你爹娘给你起名叫裴小绿,你非要叫自己翡翠,也不避讳王后娘娘的名讳!这么不懂宫中规矩,你倔死算了!”
说罢狠狠一脚朝女孩心口踹去,竟是不踹死人不罢休之势!
不料女孩儿一个滚地避开这脚,反倒爬起满脸悲愤地瞪着她,“你不要太嚣张!说什么报答,你将我带来这夕虞宫,也不过是为了继续欺压折磨我罢了!”
指甲生生嵌入肉里,女孩儿一双大眼睛仿佛是要瞪出血来,“你给我听好了,如今我是任人欺负的丫鬟,以后我定会出人头地,流芳百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片愕不成声,那玛瑙楞了许久,终是反应过来,一张俏脸涨成猪肝色,脚在地上狠狠一跺,“好啊!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竟然一直存着这种心思!看你的野心,以后竟是还想当王后不成!”
“——给我打!往死里打,打死作数!”
她这怒呼之下,顿时有几名宫女如狼似虎地扑出,拳脚如雨便要朝那女孩儿身上招呼而去,余下的宫女们虽然面露不忍,却也全然不敢阻拦,只闭了眼扭头不敢再看。
“——住手!”
眼看一场惨剧即将发生,忽有清亮女声蓦然响起,宛如平地惊雷一般,将这混乱不堪的局势震慑下来。
众人皆是一怔,齐刷刷地朝声音方向望去,顿时神色一滞,呆若木鸡。
宛如月轮出海,青云出岫,一道淡黄色的倩影,从廊墙之后缓缓现出轮廓。
芳容清丽秀雅,莲步摇曳生姿,那女子只这般和着斑驳暗影缓步走出,竟如仙似画般,让人目光触之即醉。
那身形看来单薄得很,面上亦是神色淡然,不愠不恼,然便是这一步一步逼近之间,众人惊艳之余,竟觉头顶云层徐徐压下,将这一方小院尽染上肃穆之色。
玛瑙那一脚凝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瞅着那美丽不输风华更甚的宫装女子,杏眸里无数神色交织成网,似怨恨,似嫉妒,似不甘,又似不屑。
“见过公主殿下……”
不知是谁最先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恭谨地俯身行礼,顿时一众宫婢齐刷刷地躬下身去,大气也不敢出。
昨日大厅里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花家太傅便立在此女身后,面色平静温和,眸光却寒冷决绝。
所谓的陪同,分明是在警告天下人——谁敢对这夕虞宫之主不敬,便是与整个花家为敌!
是以,她们虽对这敌国公主多有不屑轻视,却也无一人敢明面上表示忤逆,亡了国的公主并不可怕,但那富可敌国垄断四国商道的花家,这大羲国却是没有几个人惹得起。
唯有一人例外。
玛瑙硬生生地立在一群恭谨行礼的宫婢之中,硬生生地挺着高傲的脊梁,硬生生地与来人对视毫不避讳。
目光交接间,便有火光滋滋作响,这暗藏玄机的火苗,兴许哪一日便迸发为熊熊大火,将这夕虞宫整个吞没。
“你是谁?为何昨日点阅人数之时,本公主不曾见过你?”
对这明显不过的敌意,兮予却是惘若未见,只缓步而来,立于一角,双手环胸,挑了下颌,这般对玛瑙淡淡道。
无须装腔作势,无须众人追捧,宫主之威,浑然天成,不过随意一站,瞬间便将狐假虎威的某人比了下去。
玛瑙面色一白,懊恼之余,又有些烦躁,便只咬紧了樱唇不说话,竟是全然不肯给她面子。
“你不说话,便是默认自己身份可疑了。”
兮予也不生气,只将衣袖似柳枝一甩,“来人啊,将这可疑的女子拖出去,我夕虞宫里,可不容这等奸细存在!”
众婢女面面相觑,顿时露出为难之色,不敢有所动作,显是不敢得罪玛瑙,但又骇于花鎏的威势,一时间,六神无主,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