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予只觉得心叶微微一颤,这声音听在耳中,竟挠得心窝儿酥酥的,痒痒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扭头看去,不远处那算不得上是宽阔的廊门里,竟刷刷地走出两列人来郎。
衣着鲜亮的宫婢,锦衣玉带的护卫,似一尾尾灵活的锦鲤般鱼贯而出,在廊门两侧排列齐整,留出中心一条宽道,一颗颗脑袋,仿佛是丰收的麦穗般,恭敬地垂得老低。
她正愕然,又闻一人高声道,“——太子殿下驾到!”
仿佛有人一声令下,院里那些原本痴立着的宫婢霎时面上一白,齐刷刷伏跪在地,大气也不敢出锎。
甚至,连那胆大倔傲的翡冷也变了脸色,同其他人一起矮下身去,显是对这即将到来的人物畏忌十分。
“公主切记小心,这瞬太子……可与那玛瑙不同。”
她只觉衣袖微动,竟是翡冷暗地扯动她的衣角,悄声将宫里形势转告于她。
“他可是当今陛下与王后的独苗苗心尖尖,大羲未来的国君,性子胆大妄为,不是个好惹的主……公主方才那套,可千万不能用在他身上,不然,恐怕连花太傅也无法为公主撑起这个腰……”
听得这话,她心叶竟又微妙地颤了几下。
自进宫以来,这羲王宫的事多少听说了些。
这名唤作“瞬”的太子,年纪尚幼,未满十岁,乃是当今羲王后薄萃嫡出,也是羲王伏尧唯一的子嗣,未来国君的不二人选。
只是不知,究竟是刮了什么风,将这尊贵的太子殿下也吹来了夕虞宫?
“是了,公主殿下切记要注意,这太子殿下有个最大的忌讳,便是……”
翡冷似记起什么,又补充道,然而最关键的部分尚在喉间,那被议论的人物已转瞬间登场亮相。
一名衣着光鲜华美的男孩儿从墙后一步跃出,挺胸立于门槛之前,下颌微抬,以目光为刃,飞扬跋扈地将院中所有人都剐上了一遍。
最后,触及那唯一立着的淡黄色身影,锋利的视线便定定地再也不移开。
“你——就是那汧国妖女么?”
傲慢一句甩出,等了半晌,竟也不见回应。
“——嗯?”
男孩儿凝了两道英挺的眉,露出一种被冒犯后的不悦,“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见了本殿下,竟敢不下跪!”
殊不知,此时有人早已失了魂儿,他说了什么,不曾入耳半分。
——这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儿便是……那人的儿子?
兮予怔怔地立在那里,对面前所目睹的这一切,依然有些难以接受。
不是听说这未来王储已年近十岁,怎地还如此……袖珍?
瞧这小巧的身形,短小的身板,不像十岁,倒像只有四岁,若与她并肩而立,恐怕连她腰部也不及。
一点不似那人的颀长挺拔,一点不似那人的温文尔雅,也一点都不似那人的慑人心魂。
唯有那清秀的脸,尖·挺的颌,单薄的唇,能觅出几分他的影子,虽是年纪尚幼,轮廓并未长开,但已可预见未来的绝世风华。
只遗憾的是,男孩儿那一双瞳眸晶亮莹澈,却是漆黑如墨,与那人的赭玉眼眸全然扯不上关系。
想来,是遗传母亲那方吧。
能给予子嗣这般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眸,那羲王后薄萃……想必,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忽然间,竟有些惆怅起来,忆起昨夜那人的哀色,竟连着一颗芳心也被揪紧,憋闷不畅。
眼前这活蹦乱跳的小娃儿,又是否知道自己的母亲将不日离世?恐怕……都还瞒着他的罢。
“喂——你是聋了么?”
见她依然没有反应,那一身华服的男孩儿将眉心一拧,粉嫩嫩的面上便染上了几分火色。
手一挥,竟然是要直接用强——“来人啊!将这汧国妖女给本殿下拿下!”
“不可!”
忽有脆生生一声响起,竟是那翡冷挺身而出护在兮予身前,“啪”地一声又跪了下去,黑葡萄般的眼珠里满是祈求,“殿下,公主她身子不爽,还望殿下不要计较……”
“——不爽?”
男孩儿冷哼一声,目露寒光,伸手唤来几名虎背熊腰的侍卫,“那正好,你们几个上去扒了她衣服全身检查一遍,看看到底是哪里不爽!”
“殿下!”
翡冷脸色一变,嘶声呼道,“您不可以这样……公。”
“那又怎么了?”
男孩儿拉长了脸蔑笑,“花叔叔平时最疼的便是本殿下,难不成,还会为了区区一个汧国贱人跟本殿下反目?何况,若不是这妖女的王兄当年刺杀珑华姑姑,气死祖爷爷,我大羲国又怎会经历七年动·乱?!”
“说得是——殿下!这汧国妖女可恶至极,不仅勾·引花太傅,对陛下也是心怀不轨,甚至口出狂言,连王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就是刚刚在这小院里,她不仅殴打娘娘的表亲,还说要扶植这叫小绿的丫头做王后!”
这风口浪尖时分,竟还有人煽风点火,翡冷抬头一看,望见那躲在男孩儿背后的宫婢,霎时气白了小脸,“萍叶,你这是含血喷人!公主的确并不畏惧王后娘娘,可也从未说过要助我当帝王妻!”
然而男孩儿闻言却愈发大怒,勃然几步踏上前来,目光狠狠剜着翡冷的眼珠,“好啊,母后不过体弱患病,你们就敢轻视欺负她,一个个贱人都想上位当王后不成!”
“——来人啊!将这不知羞耻的贱人拖到牢里去,毁她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