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莉娅趴在窗框上看着这片被许多人称之为家乡的土地――一成不变的黯淡橘色,十余年没有经过维护的道路早已不似王国全盛时期那般好早,马车时不时就会颠簸一下,她总要在意手中的麦酒不要洒在身上。
作为几个诺德酒庄的所有人,她理所当然地学会了饮酒,但并不爱好此道,产自铁炉堡的麦酒对她来说也有诸多不适应的地方,她还是更喜欢天际的蜜酒,或许是原始蛮荒的天际出产的材料更加适合酿酒,或许只是她单纯地偏心自家的产品,稍微抿了几口,她就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趣了。
在之前的会面中,她答应了伊莉丝聘请她作为护卫的提议,她不了解佣兵的市场行情,便没对佣金提出任何要求,反正这支私人武装是朝着天灾要塞纳克萨玛斯去的,洛莉娅很乐于享受那只土豪大胸怪提供的免费食宿。至于这支人数虽然众多,却诡异地带着一大堆非战斗人员和乱七八糟家具等物资的队伍能走到什么地方,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联盟的先遣部队不久前才通过这里,是以在天灾盘踞的东瘟疫之地居然遇不到多少亡灵,偶有几只僵尸从枯萎的森林里绕到大路上来,也会立刻被大伙佣兵群殴,顷刻间便被拆成一堆碎片。
某种盲目乐观的情绪在车队中蔓延,甚至连伊莉丝也偶尔会在停车休整的途中在众多佣兵的簇拥下走下马车,象征性地巡视一下被亡灵玷污的土地,她的样子很骄傲,就像这片土地是她的领地一般。
洛莉娅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单调的景色让她困倦,在人群之中,她也不方便睡过整个白天,近来总是没什么精神。
她离开窗框,放下帘子,将身体缩到车厢的一角,双手环抱着膝盖,小小的,一点都不占地方,随着马车的颠簸,意识渐渐离她远去,偶尔出现的声音和晃动让她睁开眼睛试图醒来,但很快她又会再次被困倦俘获。
零碎的梦境里也只有支离破碎的寂静,等到车队停下来一段时间,她才终于挣脱了睡魔的控制,神情呆滞、摇摇晃晃地走下马车来。
她看到了不远处矗立在土坡之上的高塔,顶端悬挂着蓝色的狮旗,而塔下设置着路障,车队就是被路障拦下来的。
等到她意识清醒的时候,车队已经和驻守的联盟士兵谈妥,这些私人武装可以在哨塔两百米外的地方宿营,一般来讲,平民很难靠近这种防备森严的军事设施,但或许在东瘟疫之地,同是人类便足以拉近彼此的距离了吧。
稍晚一些,洛莉娅应伊莉丝的邀请前往那座哨塔加入一场晚餐,这正和她的意,她要打听联盟军队的情况,便强打起精神。
这是东瘟疫之地仅存的四座还能使用的哨塔之一,修建于洛丹伦王国时期,当联盟先遣队经过这里的时候,顺便留下了一支小队驻守在这里,领头的是个上尉,据说很有希望在这场战争过后升为少校……洛莉娅小姐准备良久的话术根本没派上用场,一杯酒过后,上尉便喋喋不休地讲述起来,从他年轻时从军的经历到最近联盟军队的动作,甚至还有她表姐的婚事。
或许是他在这死寂可怖的地方待太久了,以至于有些孤单;又或许是暴风城的豪族普鲁特柯莱特有着值得信任的声誉;再或许,那些在洛莉娅看来属于机密的情报根本没被当事人所重视。
总之,谁又能想到这里,就在这餐桌的末席上,那个一直低着头往嘴里塞食物的小姑娘是血色十字军的头领呢。
某种意义上,她甚至不是人类,在座的诸位不过是她的食物而已。
她当然没有在这里搞一场血色盛宴的打算,当喝过头的上尉开始畅想自己在军队中的美好升迁之路时,她便悄悄离席了,伊莉丝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转而继续堆上满脸的笑容去应和着上尉的醉话。
她知道这样很不礼貌,但她那硬朗得过分的体质也有不舒服的时候,既然她是以佩姬的面目出现,那就让并不存在的佩姬背这个锅吧。
从哨塔中走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有种强烈的呕吐感,她早该想到的,那些从暴风城一路运来的食物肯定早就变质了,然而等她躲到哨塔背后枯萎的灌木丛中时,呕吐感却又消失了,代之以一种过分强烈的幻觉和眩晕感,她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倾斜,并且坡度正变得越来越大,终至于她无法好好站立,腿一软便跌倒在枯萎的灌木丛中。
那些干枯的树枝好像划伤了她的脸颊,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她也太过乐观了,忘记了东瘟疫之地可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更忘记了人群中才最危险的道理。
……腥臭刺鼻的味道让她从昏迷中恢复了一些意识,而低沉的咕噜声唤醒了她的听觉,有什么东西过来了,那是她很熟悉的东西,当黯淡的光线映入她眼中的时候,她看到一头食尸鬼正朝她奔来。
身体不听使唤,眼看着食尸鬼越来越近,她却并没有害怕的意思,至今为止,她也没掌握躲避陷阱的窍门,在那些年与恶魔的死斗中,她不止一次踩中了魔能刺客的静置陷阱。
那些年默默守望人类的日子并不是一无所获,她得到了比四肢更为可靠的东西。
狂奔的食尸鬼离她越来越近,却在十来步远的地方戛然而止,冰晶无声无息又无比迅捷地爬满它腐烂的身躯,很快,食尸鬼就一动也不动了。
用了近一刻钟,洛莉娅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她不住晃动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