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寂静,唯有落地窗前洒下一大片午后阳光,本应祥和静谧,却四处充斥着压抑的情绪,无人笑答。
“他儿子的病其实并不严重,只是因为冯麟进去了,医院不再给他儿子提供药物了。一停药,病情就加重了,我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儿子已经不行了,他老婆抱着他儿子跪在医院门口,她就顶着那么大的太阳一直哭到晕过去,没人帮她,没人救她儿子,没人走过去,哪怕一句安慰也没有。”魏明越说越低沉,几乎将脑袋埋进双膝之间,拳头紧紧握着,关节处一片青白,手背爆出青筋,一根一根,每一根都仿佛是通向一个痛苦的深渊,那里无边无际,肆虐着内疚和痛悔。
他为什么没有去早一些?
他为什么没有知道的早一些?
为什么他带走了她的丈夫,还要带走她的儿子,最后甚至还要带走她?
为什么当初没有人告诉他,冯麟做这些都是为了家人?
在这件事里面,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
谁能站出来告诉他?
“你还我丈夫!你把我的男人还给我!把我儿子还给我!他出去赚钱,出去拼命,出去杀人,只是为了我跟儿子,你要抓就抓我啊!你把他还给我!他不是故意要杀人的,他是没办法,他不杀人的话,别人就会杀他,他不能死的,他死了,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儿子了,你为什么那么残忍,连我儿子都要一起抢走?”
“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那女人瘫坐在地上,死死拽着魏明的衣领,大声哭嚎着,撕心裂肺,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尖刀,一下一下戳在魏明心上,刹那间鲜血淋漓,血洞森森,不断往外淌着黑血。
他不能喊疼,他哪有那女人疼?
她眼里的泪仿似决堤,波涛汹涌,一浪紧跟一浪,如同海啸,一波而过,瞬间房塌人亡,逼得一颗心流离失所。
魏明紧紧咬着牙,任凭那女人死命晃着自己,扯皱了他熨烫笔挺的西装,最后一口咬上他的手背,狠狠的,腥味漫过唇齿,最后从苍白的嘴角淌下,红白相衬,那般刺目。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啊!!!”
那是那女人被拖走之时,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嚎叫,魏明猛地一颤,如坠冰窟,寒冷自脚心一路上窜,最后顶上天灵盖,不出片刻,冰雪覆体。
若不是任再明得到消息赶去的快,魏明的手几乎被那疯女人咬废。看着魏明那样,任再明即使心中再气,也没法说出什么让人心伤的话来,只拉着魏明进了医院去包扎伤口,那之后,魏明再没进过那家医院。
“再之后,那女人就没有从精神病院里面走出来,我去过一次精神病院,那里面的人都说她是心脏病突发。”魏明声音低沉,那些个句子仿佛是他从喉咙里面挤压出来的,偶有几个字像从磨砂纸上一路磨过去似的,磨得人破皮淌血。
魏千城几个呆愣愣地坐在沙发上,听着那几十年前的故事从魏明嘴巴里慢慢流淌出来,任再明偶尔会在魏明说不下去的时候插上几句话,之后又是捧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自魏明开始回想过去的时候,他的心脏就一直以比平时更高的速度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撞在胸腔上,疼得人冒汗。
“最近半年来,事件频发,针对小城的动作也越来越多,我们就想着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后来我托人去查了查,给我的消息却是冯麟半年前就越狱了,因为事情重大,消息被上面那批人给压了下来,甚至连我这边都瞒得紧紧的。”魏明抬起头直视住魏千城的双目,魏千城被盯得一下没了脾气,眨了眨眼睛,身子往后瑟缩了一下。
魏千城没有说话,魏明又扭头看了一眼任再明,说:“这信,我就是从半年前开始收到的,每隔半个月一封。冯麟藏了半年,头尾不露,我找不到他,我甚至还派了人蹲在公墓,可这半年里,除了公墓清洁员根本没有人靠近过那里。”
“公墓清洁员?”任初轻轻重复了一遍。
魏明摆了摆手:“起初我同你想的一样,还让人专门盯住了那个公墓清洁员,但那并不是冯麟。”
“越狱半年,一次都没去见过他老婆儿子,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报复,起初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早越狱不晚越狱,偏偏在半年前才越狱,要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在牢里待了二十年了。”魏明皱紧了眉头,他扭头看了看任再明,后者拍了拍他的肩,让他继续往下说。
“我算了下时间,当年我们抓冯麟的时候,他才24岁,他被判了终生监禁,半年前越狱,这中间他在牢里安分守己地过了二十年。他儿子死的那一年才三岁半,如果能够活到现在的话,也合该是二十三岁了,这上下都尴尬的年纪,也不是十八岁的成人礼,为什么冯麟选择这个时候出来呢?”
“他等不及了。”任再明刚喝了口水,就听见魏千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几乎是不带犹豫的,魏千城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太对劲,不知道是不是任初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魏千城似乎是在怀疑些什么。
李万里的脑子就是活络,一下就想明白了,猛一拍大腿,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魏明笑了笑,带着一点欣慰,果然他们人老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脑子转得快,还不用太多点拨就能立刻想到这一层上来,要知道半年前知道冯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