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三,武茗暄单独邀了文婕妤至逸韵轩,只为商议皇上万寿宴献礼一事。
她少时常与宁昱晗、武睿扬相伴,自是不如普通世家闺秀那般,琴棋书画皆通。但她自幼偏爱箜篌,弹得一手天籁之音,这是整个宁京都知晓的。可洛怜苏的技艺如何能让武茗暄展示?幸而她早有准备,当日被钦点选秀后,便开始练习秦筝。箜篌、秦筝手法不同,可音律总有相通,时日虽短,却也小有所成。
三人若是一同献礼,岂不是明白摆出了结盟的姿态?文婕妤顿觉讶异,凑到唇边的玉碗轻轻搁下:“娘娘之意是要与才人和嫔妾一起献礼?”
“婕妤以为不妥?”武茗暄漫不经心地舀着酸梅汤,一勺一勺,舀起又倾泻,却不往嘴里喂。
文婕妤看武茗暄一副散漫之态,不禁冷哼道:“娘娘是上赶着让人知晓咱们亲近!”
“自茗湘宫一事,宫中谁又不知咱们亲近呢?”武茗暄失笑,放下瓷勺,偏头看向文婕妤,“人众皆知,咱们还藏着掖着,反倒叫人生疑。”
文婕妤秀眉微蹙,细细将武茗暄审视一番,挑眉笑道:“如今方知,嫔妾往日都是瞎操心。后宫处世之道,娘娘竟是如此纯熟!”
“茗暄入宫日浅,哪里懂得什么处世之道?这都是婕妤时常提点的功劳。”武茗暄似乎听不出她的暗讽般,轻笑拢袖,虚划一个深鞠,“如此,便说定了。茗暄弹秦筝,婕妤书诗词,才人绘制松鹤万寿图。”
“娘娘位尊,但有命下,嫔妾等哪敢不从?”文婕妤瞧得武茗暄这般,哼笑道,“还有五日,得加紧练了。明日起,晌午过后,嫔妾都会与才人前来逸韵轩,与娘娘同练。”
武茗暄微微一笑,刚点了头,便见翠袖匆匆而来,当即蹙眉问道:“何事?”
翠袖屈膝见礼,拿眼往文婕妤一瞄,欲言又止。
武茗暄见她如此,不禁脸色略沉,轻声呵斥:“婕妤不是外人,有什么就说。”
文婕妤捻着瓷勺享用酸梅汤,一个眼角余光都没看翠袖。
翠袖无奈,只得言道:“皇上刚提拔了一名宫婢。”
“宫婢?”文婕妤讶然反问,偏头与蹙眉思索的武茗暄对视一眼。别人不知,她们心中却很清楚。边境不宁,皇上分宠三家尚且乏力,就连宠幸别的妃嫔都没心思,更勿论一个小小宫婢了。
翠袖神色凝重,定是内中有些蹊跷。武茗暄一寻思,问道:“封了什么?”
“正八品肃仪。”翠袖恭谨地答了话。
“宫婢……”武茗暄迟疑一瞬,转眸看向文婕妤,“循例不是该从九品选侍起封吗?”
文婕妤垂首想了想,放下手中瓷勺,捏着绢帕拭了嘴角,问道:“什么名儿啊?原先在哪个宫当差?”
“叶霜萍,原先是在翎嫣宫当差。”翠袖犹豫一下,又补充道,“听说,叶肃仪拿捏的手艺极好,素日里,就甚得容德夫人器重。昨个儿夜里,皇上在翎嫣宫犯了头疼,叶肃仪跟着伺候,想必是……”
不待翠袖说完,武茗暄面色骤变,“啪”地一掌拍在案上:“宫闱秘事,岂是你能妄议的!”
翠袖被武茗暄吼得一愣,惊惶跪地:“娘娘恕罪!奴婢不该碎嘴,可奴婢也是为着娘娘啊!自打驾幸行宫头一日,皇上……”
听翠袖越说越不像话,武茗暄急急挥手打断:“下去反省!”
“娘娘……”翠袖愕然抬头看向武茗暄,疾声哭唤。
“娘娘真是好脾气!”文婕妤在旁看不过,幽幽一眼扫过翠袖,冷笑道,“这等碎嘴的丫头,若换了嫔妾,早就命人打出去了!”
武茗暄瞧见沈木云捧着果品入内,偏生翠袖还跪地不起,不禁动了真怒,倾身就是一掌往她扇去:“下去!”
武茗暄这一掌看似狠,实际只是做个样子吓唬翠袖,并未真的打到她。
翠袖哪里见过这样的武茗暄,自以为娘娘是真打她,慌忙往侧一避,身子歪到一旁,委屈地看武茗暄一眼,又想起适才说了狠话的文婕妤,忿然一眼瞪去,这才翻身爬起,抹着泪奔了出去。
沈木云与翠袖擦身而过,却视若无睹,恭敬地施礼,把果品摆上案,三两句场面话说过,退了下去。
被翠袖这么一闹,武茗暄也就无心再与文婕妤谈什么,胡乱闲扯两句,便让文婕妤回凌波馆去了。
武茗暄歪着身子坐在厅内,神色倦倦地撑头思索。翠袖这个样子,怕是不能再留在身边伺候了。一旦入宫,便是宫婢,想要送回郡王府,怕是不太可能。但若撵出去,翠袖的下场必然凄惨,她也有些不忍心。
正自思索间,忽见沈木云入内,武茗暄不禁暗暗蹙眉。翠袖之前的话,沈木云怕是听到了些。如今边境不宁,皇上正心烦,若是此时传出哪个宫还在一心谋划争宠,恐怕……恰见青浅将酸梅汤的玉碗撤下,锦禾也去东厨看晚膳去了,武茗暄便寻思着言语试探下沈木云。
哪知,她还未出声,沈木云倒先开了口。
“娘娘可是有些不适?”沈木云抬眸看了以手撑头的武茗暄一眼,迈步近前,关切地问道。
武茗暄放下手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顺口说道:“许是天气闷热,有些头晕脑胀。”
“翠袖姑娘的拿捏手艺也是极好的。素日里,娘娘也挺器重。”沈木云笑着问道,“不如,唤翠袖姑娘进来伺候?”
这话……武茗暄心下一紧,侧目往沈木云看去,却见她神色淡然地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