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才人言下之意……武茗暄眸色一闪,抬眸看过淡然浅笑的颜才人,又与也是满目狐疑之色的文婕妤对视一眼,垂眸不再多言。
不多时,沈木云领着翠袖进来,报烟雨亭已布置妥当,请武茗暄三人移步至涵烟湖畔用膳。
晚膳过后,文婕妤、颜才人施礼别过武茗暄,返回各自居处。
武茗暄命陈禄于烟雨亭挂上两盏风灯,坐在亭中,吹着凉爽的湖风,享受着锦禾的轻柔拿捏,摇扇看书。这番情形看似惬意,实际武茗暄心下却有一团团理不顺的乱麻,纠结缠绕,几乎令她喘不过气来。
“娘娘……”翠袖忽地奔来,欠身禀告,“殷嬷嬷来了。”
殷嬷嬷?武茗暄闻言微怔,她怎么把这茬子事给忘了。当初听闻太后不耐车马劳顿,没有随行驾幸行宫时,她心下就犯了嘀咕。照锦禾所说,浣花汤仅有一月药效,那太后不随幸行宫,又如何掌控?她还曾暗自好笑,莫不要等秋日返京之时,宫中数人有喜,那才真叫好看!哪想,太后自己没来,竟派了殷嬷嬷随行,可真个是片刻都不松懈啊!只是……宫中妃嫔众多,却是无一产下皇嗣,皇上难道就没半点怀疑?
一旁沈木云瞧见武茗暄晃神,不由得微微蹙眉,小声提醒:“娘娘,太后身边的殷嬷嬷来了。”
别说太后容不得她有喜,即便有了,只怕以她目前根基未稳的现状,也保不住皇嗣。心念一转,她的眼前似乎又闪过那日于甬忏宫出来时,窥见的惊悚一幕。武茗暄心下微寒,深吸一口气,拂袖起身,领着众人回到逸韵轩。
“奴婢殷蓉给慧妃娘娘请安!”殷嬷嬷远远瞧见武茗暄回来,就着厅门边屈膝唱礼。
飞快一眼掠过殷嬷嬷身后拎着食盒的宫女,武茗暄移步上前,抬手将她扶起,谦和笑道:“嬷嬷是太后身边儿的老人了,不必行此大礼。”
“多谢娘娘体恤,可礼规还是要循着的。”殷嬷嬷今日倒比前次恭敬多了,顺势起身,挥开青浅,亲自扶着武茗暄入厅,关切地问道,“前些日子送了温补的药汤,娘娘身子可觉好些了?”
“劳嬷嬷记挂,好多了。”武茗暄垂眸隐去冷笑,侧身颔首浅笑。
“瞧娘娘说的!您是主子,关心主子的身子是奴婢们份里之事。”殷嬷嬷笑着说道,把武茗暄扶到案旁圈椅坐下,“莫说奴婢,就是太后一直挂念着呢!这不,驾幸行宫前还吩咐了,叫奴婢莫忘了每月给娘娘送温补药汤来。”转眸扫过候在身侧的宫女,待那宫女将药碗呈上,宛如长辈般温和地笑着看向武茗暄,将药碗呈上,“时辰也不早了,奴婢还要回松香殿去伺候。娘娘早些用了药汤歇着罢。”
武茗暄看都不看那药碗,顺手接过,含笑饮下,把药碗向那宫女一递,捏绢帕拭嘴角,恭顺地说道:“太后远在京中,还挂念着妾的身子,可真是……只是累着嬷嬷了。”很是感激地看殷嬷嬷一眼,“之前用了这药汤便觉身子好些了,本想亲自去太后跟前谢恩,可听人说太后喜静,便没敢贸然去打搅。回头回了宫,还要劳烦嬷嬷替本宫好生谢过太后。”说罢,命青浅取来一副翠玉手钏,亲自给殷嬷嬷戴到手上。
殷嬷嬷连声谢过,又好言叮嘱武茗暄一番,领着宫女施礼离去。
武茗暄把玩着腰间的紫玉麒麟送子把件,不时以眼角余光打量远远伺候着的翠袖,看她一副心神不宁之态,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翠袖,你来。”
翠袖愣然回望,挪步行到武茗暄身前。
“翠袖,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武茗暄挼弄着紫玉麒麟的吊穗,轻声说道,“真有什么,便说与本宫听听。但凡本宫能做主的,定会替你办了。”
翠袖眸光一闪,垂首答道:“娘娘,奴婢只是为您担心。”
武茗暄和颜悦色地看着翠袖,静候她下文。
翠袖拿眼扫视四周,看见没有旁人在厅内,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就是驾幸行宫,太后还不忘给您送浣花汤来,这……”望向武茗暄的目中隐约带了点急切之色,“娘娘何时才能怀上皇嗣啊?”
“难为你了,倒是时时处处都在为我着想。只是,宫中皆在太后掌握,此事由不得我。”武茗暄压下心中不悦,拉过翠袖仔细打量,柔声说道,“倒是你随我入宫,虽说吃穿不曾差了去,可这一生……也算是空耗了。”
闻言,翠袖先是一怔,遂即不知想到什么,耳根微微泛起粉色,抬眼偷偷窥探一眼武茗暄的神色,慌忙说道:“奴婢能伺候娘娘,那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不敢贪望其他!”
武茗暄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拍了拍翠袖的手,便让她去备热汤,唤了青浅、锦禾来伺候卸妆沐浴。
宫中不似民间,朝九晚五颇多活计,宫人们忙完额定的宫务,便凑堆闲聊。于是,但凡各宫有些风吹草动,宫人们反倒比主子更先知晓。慧妃于水华殿认辅阳王夫妇为义父母,又得太后器重之事,不到两日就传遍了整个嘉宁行宫。
一时间,不少往日不太看好这位慧妃的妃嫔都转了心思,纷纷寻了借口,来逸韵轩巴结;也有些妃嫔想着日前放灯节上容德夫人与珍妃那出争锋的戏码,暗中揣测慧妃是否也会因此成为容德夫人的眼中钉,不但不敢贸然与之亲近,反而故意避着;还有几位,素来人情淡薄的,便像是一无所知般,往日如何,现下还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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