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锦禾的话,武茗暄微微一怔,不自觉地捏紧手中一根金钗。片刻后,她偏过头,看向在窗外。侧院中,翠袖拿把剪子修剪着花草,不时停下手中动作,定目看着一朵芙蓉花出神。
武茗暄阖目一瞬,转回头来,低声问:“莲子采了?”
锦禾有些疑惑地看向武茗暄,嘴上还是答:“嗯,采回来了。木云姑姑交给品翠、湘红,让她们剥莲心呢!”
“上回,珍妃过来,说是喜欢吃莲子羹。”武茗暄抬手将金钗插入髻间,拢了拢薄如蝉翼的云鬓,微笑道,“让翠袖去一趟水华殿,给珍妃送些莲子去吧。”
锦禾会意,应声退下,出去唤翠袖去了。
一旁,捧着首饰盒的青浅微微一抖手,蹙眉咬唇,看武茗暄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
武茗暄看在眼里,也不与青浅多言,收拾妥当便让沈木云在厅内摆上晚膳。
清淡爽口的鲜拌木耳佐着莲子粥,武茗暄慢慢地用着,心思却根本没在用膳上,只默默想着一些事情。这偌大后宫,如果真要论起城府、心计来,恐怕当是皇上为最。她挑这时候差翠袖过去,只要珍妃一有动作,皇上必能看穿其中玄妙。可是,他会任由她们对垒么?
武茗暄磨磨蹭蹭近一个时辰,才用完晚膳。
沈木云招呼宫人撤下膳器,恰似无意般嘀咕:“这翠袖姑娘怎的还未回来?”踱步到武茗暄身旁,轻声问,“娘娘,可要差人去看看?”
武茗暄侧目瞥一眼沈木云,端起青浅奉上的茶盏,饮茶漱口后,对锦禾吩咐道:“你去,瞧瞧翠袖。”
“是,娘娘。”锦禾欠身应了,去了水华殿。
沈木云也不再多言,淡淡一笑,躬身退下。
不多时,锦禾回来,附耳回禀武茗暄:“娘娘,翠袖今儿怕是回不来了。”
“怎么说?”武茗暄不觉诧异,即便皇上听凭她们对垒,但总不至于这么……
锦禾不屑地往厅外睇去一眼,哼笑道:“翠袖姑娘正在给皇上拿捏呢,哪里还记得要早些回来伺候娘娘?”
“这么说来……”武茗暄眼眸一转,扯唇轻笑,“走,去把西厢收拾出来。”当即起身,领着青浅、锦禾去收拾西厢,准备让翠袖回来便搬到西厢去住。
武茗暄好整以暇地依在西厢门外的回廊廊柱上,盯着青浅、锦禾以及三两个小宫女收拾屋子。
沈木云又来了,拿眼瞅瞅西厢内的情景,看了看武茗暄,却没说话,只取来一柄宫扇为她扇风纳凉。
“她若回来,定是还要抢着做事的。”武茗暄静立许久,忽然轻声开口,“姑姑是宫中老人了,许多事,想必不用本宫说吧?”
沈木云微微欠身,应道:“奴婢省得,娘娘放心吧。”
武茗暄也不再看,吩咐沈木云盯着宫人们收拾洒扫,径自唤了青浅、锦禾回到厅内坐下。
青浅瞧见武茗暄用过两盏凉茶,还没有要歇息的意思,不禁有些担心:“娘娘,锦禾都说了,翠袖今儿怕是回不来。您早些歇着吧?”
“她但凡还有一丝懂事,不管多晚,今儿都会回来。”武茗暄瞅一眼墙脚沙漏,此时已经快到亥时了,再过不多久,就该熄灯了。
“娘娘高看她了吧?”锦禾笑道,循着武茗暄的目光看一眼沙漏,面上尽是鄙夷之色,“她若真懂事,又怎会……”这话倒是没能说下去,见此打住了。
武茗暄偏头想了想,起身绕过翠玉插屏,走到厅侧榻前,往榻上一歪,吩咐道:“今儿别熄灯,我就在这歪一会子。”迟疑一瞬,又道,“青浅,等翠袖回来,直接领她来见我。”
锦禾、青浅对视一眼,没有多问,齐声应下后,去寝殿抱来绣花薄锦被给武茗暄盖好,这才一起退了出去,安排好一切,又回来就在榻前趴下,守着武茗暄。
心中有事,这一夜,武茗暄睡得很不安稳,几次睁眼问时辰,待丑时,实在合不上眼了,便吩咐青浅、锦禾伺候起身。
一番梳洗妥当,翠袖还未归来。
武茗暄面上隐隐染了薄怒,见沈木云入内伺候,淡淡扫她一眼。沈木云会意,缓缓摇头,奉上一碗果子粥,伺候武茗暄用了。
这边粥刚用完,武茗暄便在厅内小坐,想着寅时之前,翠袖总要回来。
寅时将至,翠袖果然回来了,却是垂首跟在捧着圣旨的李炳福之后。
武茗暄不愠不火地看翠袖一眼,请了李炳福入厅宣读圣旨。正如她所料,翠袖也同叶肃仪一样,晋封为正八品肃仪。但圣旨上却并未言明赐居何处,只着令武茗暄安排。
待翠袖接了旨,武茗暄唤青浅将李炳福好生送出,而后于正厅坐下。
翠袖心中忐忑,踱步过去,跪在武茗暄身前。她虽低垂着头,说着恭敬的话,可面上喜色竟是遮都遮不住。
锦禾看得连连歪嘴,青浅也是暗自皱眉。
沈木云沏了茶来,躬身呈给翠袖,因翠袖原本姓李,便唤道:“李肃仪,请给娘娘敬茶吧。”
昨日还是翠袖姑娘,今儿已经是李肃仪了。听沈木云也得对她用个“请”字,李肃仪更是心下得意,取了茶盏,奉上:“嫔妾李肃仪恭请娘娘用茶。”待武茗暄将茶盏接过,她又自行叩首,“承蒙娘娘器重栽培,嫔妾才有今日!请娘娘受嫔妾三个响头。”
武茗暄端坐宝座之上,端着茶盏,冷冷斜睨翠袖:“本宫生受你了。”抿一口茶水,见李肃仪也已经磕头完毕,她才笑着抬手去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