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见过夫人。”婉娘一反常态,恭敬地向着孟洛举手及额,大礼拜下。
孟洛挥退婢女,在上席坐下:“你来见我有何事?”前倨后恭,岂能是真心。
婉娘依旧拜伏在地,连头也不敢抬,规规矩矩地回话:“夫人回府,妾不敢不来给夫人见礼。”
孟洛冷冷望着她:“如若无事你就退下吧。”她不想与拓拔烈的侍妾女眷们纠缠,对这些内院争斗毫无兴趣,只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婉娘这才慢慢直起身子,脸上依旧是卑微怯懦的表情:“夫人可是还在责怪婉娘?先前是婉娘糊涂,才做下那等不知好歹的事,求夫人宽恕。”
她嘴上说的流利,却是下意识不敢直视孟洛那双幽暗深邃的眼,只能低着头望着散开的裙摆:“婉娘并不敢有别的奢求,只盼夫人能允准婉娘留在府里,便是……便是作个寻常姬妾,也是心满意足了。”说到寻常姬妾之时,她声音里分明有些哽咽,带点哭腔,听起来真真是情真意切了。
孟洛目不转睛望着她的眼睛,嘴角缓缓绽放出一丝冷笑,站起身来:“你的所求恐怕不该与我说,也与我无关。”
婉娘对于孟洛的拒绝,像是没有丝毫惊讶,她此时镇定了许多,敢看着孟洛的眼:“夫人,婉娘知道夫人如今得殿下爱重,未必能容得下婉娘留在殿下身边。但夫人细细想想,这终究只是一时,待到殿下娶了王妃,那时只怕夫人在这府里还是需要有个能够倚重信任的人,婉娘虽然愚钝。却愿意为夫人尽一份心力。”
她相信孟洛不会拒绝的,拓拔烈日后取的王妃必然是名门贵府出身,容貌和才智也必然出众,那时孟洛一个南晋贱民出身,没有家世帮扶,难道还以为依仗殿下的一时之宠能够长久?孟洛是个聪明人,肯定知道该怎么选择。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孟洛依旧没有半点意动的样子。只是冷淡地道:“你想留在这王府里,就去求你的郎主吧。”她向着门口走去,经过婉娘身边一步都不曾停留。“我不需要你为我尽力效忠,这王府于你是渴求,于我却是樊笼。”
她并不等婉娘回话,径直打开门。大袖飘摇向着外边而去。
婉娘此时真的变了脸色,她想不到自己如此一副屈服求全的模样。又是晓之以利弊地说服,孟洛居然还是丝毫不为所动,在她看来只怕孟洛即便是知道日后要被王妃压上一头,也不肯留下自己了!
既然如此……她咬了咬牙。向着大步走远的孟洛高声道:“夫人,前些时日南晋前来吊唁的使臣曾来王府求见,说是夫人的故交好友……”
故交好友?!孟洛的步子一滞。回过头皱眉望向婉娘。
婉娘心头一喜,忙恭敬地俯下身:“来的那位郎君自称姓谢。是南晋谢家之人。”
谢凡?谢凡!孟洛欢喜起来,他竟然成了南晋吊唁的使臣!也只有他与卫临算是她在南晋的故交好友!她不由地脸上露出了笑容,向着前院走去,待诸事安排妥当之后,她就去驿馆见一见谢凡。
看着孟洛难掩笑容地走开,婉娘慢慢站起身来,跪伏了这么久,让她动作都有些迟缓了,只是她脸上再没有了方才的恭敬之色,而是一副冰冷讥讽的笑容,看来孟洛真的很在意这位谢家郎君,那便再好也没有了。
书房里,拓拔烈与几位亲信将领正在商谈第二日进宫祭奠先皇之事,他们刚刚回平城,对于朝中局势并不清楚,拓拔殷与拓拔衷之间究竟是何情形也只能猜测,这让拓拔烈很有些不放心。
孟洛推开门进来,向着几人欠身,开口道:“郎主,洛有一言。”
拓拔烈皱眉看着孟洛身上作男子打扮的晋裳,好一会才道:“你说罢。”
苏忠几人倒是挺直了身子,神情专注地望向孟洛,他们惯于习武打仗,对于朝中这些勾心斗角的事都是不通,所以更是信任孟洛。
“依洛看来,二殿下未必真心就肯称臣,不过形式所迫,而此次大殿下让郎主带诸将入宫祭奠,只怕是早有准备,难保不会有凶险。”孟洛思量着道,她进城之时看见了拓拔殷的眼神,那里面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臣服,而是深藏的阴暗和蛰伏,看向拓拔烈市更是有一股杀意。
苏忠是个直性子,听得这话更是按捺不住:“那该如何是好?若是明日我等不随主公入宫,只怕大殿下与二殿下未必肯答应,何况主公一人入宫,更是凶险!”
孟洛摇了摇头:“大军如今就在城外,这是他们唯一的忌惮,若是你们全都随郎主同行,只怕会被一举拿下,大军没了主帅和诸位的统领,也就不足为惧了!”
她向着拓拔烈道:“明日郎主只要带上几位将军进宫祭奠先皇,其他人还回大营,稳定军心,牵制住大殿下他们也就无妨了。”
还不等拓拔烈开口,孟洛欠身又道:“郎主虽然才回府,车马劳顿,但有一处却是不得不去的。”
“朝中局势不明,二殿下分明另有打算。郎主若是不能查明其中缘由只怕要失了先机。”她言辞滔滔,“还请郎主亲自备礼前去曹府,想来曹太尉对朝中之事最是清楚,必然是知无不言,另有先前联姻之事,毕竟只是信函上约定,还需亲自去一遭才能稳住曹太尉的心,为郎主尽心尽力。”
她的话说完,拓拔烈久久不言,苏忠几人也不敢开口,只能低着头不敢插嘴。
良久,拓拔烈脸上的气愤慢慢消退了,只剩下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