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殁了已近六年,弘时顺理成章该成为继任世子,可这事儿一直搁着就没人提起,李氏虽急也无法可想。去跟那拉氏说吧,实在张不开嘴,跟胤禛讲吧,这爷更是不买账额主儿,撂下一句“孩子还小,来日方长”,噎得李氏暗咬银牙,时间一长简直成了她一块心病。
随着弘历、弘昼的出生,她更是淡了这份心思,乍听我提起不禁喜从天降,激动得差点给我跪下了,真是既在我意料之中又在我意料之外。我个人认为立弘时为世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八斤半却跟我闹起了脾气,一连好几天不是抱着元寿长吁短叹,就是自言自语说这孩子命苦,我心道连元寿都算命苦,那其余人就不要活。
八斤半阴阳怪气的小老头表现,连胤禛这么严肃的人都忍俊不禁了,悄悄在我耳畔私语道,“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元寿的舅舅了,替他侄儿打抱不平呢!”
“早劝过他了,越劝越跟我急,怨我这个亲娘心狠呢!再说他是我弟弟,心疼他侄儿也是应该的。”我抬头扫了眼在外屋和嬷嬷逗元寿玩耍的八斤半,继续端详手中正在编织的团锦结,询问胤禛的意见,“这丝线是不是太细了,不然换粗点的试试?嗯……还是不要的,好像是形状的问题,要不换成双鱼结?”
胤禛心不在焉的斜靠着我肩膀,“无所谓啦,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要死了你,这是给你配扇套用的,不能给点意见么。”我一巴掌拍在他脸上再来回揉揉,“无所谓,我打个蝴蝶结,看你好不好意思系出去。”
“难怪八斤半骂你心狠了。”胤禛吸吸鼻子直点头,“我是心疼你累着,你却这样回报我,竹儿。”
“怎么敢呢,我现在是半个奴才,四爷的房里人。”我微笑着反向一抽,打到一半的结子散了。
胤禛半开玩笑的捏捏我下巴,“那天在皇阿玛面前,你还信誓旦旦说一辈子做我的女人。言犹在耳,这会儿又觉得吃亏了,嗯?”
“我是不计较名分,可我突然多出一大堆针线活儿,你总要给我时间适应吧!”我气恼的摔打面前的针线篓,“现在我一个月的任务,比以前一年的都多,我就快成绣女了。”
那天我还说终于可以吃胤禛的,喝胤禛的了,现在才发现这份工资也不是好拿的。侧福晋的年例虽不如嫡福晋丰厚,但也由内务府统一划拨,在府里是主子,不用做事。可下面的庶福晋、格格、侍妾和通房丫头待遇就不同了,各房都有摊派的活计,胤禛一年四季的鞋袜手绢、贴身衣物,甚至枕巾被褥,全部要由这部分人完成。那拉氏体谅我身体尚未恢复,只吩咐我打几条丝绦,随便做几个荷包交差,像裁衣服这类的大工程暂时还没分派给我。
“不想做就别做呗。”胤禛腻着我脸颊不住轻蹭,“除了月例,我每个月私下再给你五十两。你悄悄叫八斤半把丝线布匹拿出去,找婆子做了蓉来交差便是。”
“五十两,我没听错吧,街上的上等白米才十文钱一石呢!”我掏掏耳朵不敢相信,“和硕郡主一年俸银也不过一百六十两,你现在一个月给我五十两……一年就是六百两,这样算来岂不是明降暗升!”
“你相公是亲王嘛,不算府里其他收益,光俸银就一万两。”胤禛这会儿心理上有十足的优越感,“按府上规矩,爷留五千两自己开销,余下的交去账房。”
“哦,你留五千两才分我六百两,连个零头都不算。”我马上变了脸,抓住他领口左摇右晃,“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原来我就这么不值钱!”
胤禛假装被我摇得晕头转向,箍着我腰倾力压过来,“你一个女人要那么多钱干嘛,碧娆和元寿的例钱也才一个月二两,我给你五十两还不知足。”
我被他压在炕上,捏着他耳垂咯咯直笑,“笨死了,你应该说‘你的钱就是我的钱,随便花,不用替我省钱’才对嘛!”
胤禛拿指尖戳戳我额头,“哼,贪钱婆!”
我手臂一滑挽住他后颈摩挲,凑拢他耳朵带着诱惑地低喃,“我不止贪财,我还好色呢!四爷,这该如何是好?”
“别跟我来这套!”胤禛敛住笑容挣开我,坐到炕沿上整理衣襟,“前儿白晋才替你拆了头上的线,身上的淤伤也没好完,有时多说几句都喘不上来气儿!你不清心寡欲的养病,瞎折腾什么呀!”
怀上元寿以后我和胤禛就没有同过房,那次刚准备温存一番却又“秀女事件”爆发,算来我们夫妻已经足有一年没亲密接触过。胤禛是个正常的壮年男子,每晚同床共枕他的心意我岂会全无察觉,无非他体谅我身体虚弱,一而再的勉强克制罢了。我说这话无非是想让他借驴下坡,谁想他的态度竟会坚决如斯,一时间各种情绪在我胸中翻涌,突然就红了眼圈儿。
“你别哭啊,我又不是故意冲你吼。”胤禛没想到我这么大的反应,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好……算我不对,我声音太大了!爷给你赔不是行了吧,不然……不然我给你一百两,一个月一百两够了吧,你别哭呀!”
我又想哭又想笑,眼泪哗哗就流了下来,“我要这么多银子干嘛,我要相公。呜呜……”
“别哭了,我的忻奶奶!”胤禛吓得忙将里屋的隔门关严,“给下人看见叫什么话,还以为爷欺负你呢!”
看他手足无措的窘促样,我破涕为笑的暗爽得在炕上抱着被子直打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