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梓安终于没作怪,因为他家雪刺猬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正有你在,我为什么要担心?”
这句话让小‘混’蛋满意至极,笑眯眯真叫个阳光灿烂,也不介意隔壁房间传来的“咔嚓咔嚓”的挠墙声。-
宝钗却不想被噪音折磨耳朵,随手在墙上扣了三下,不轻也不重。
当然,薛蟠猜不出这是谁——并不妨碍,甭管是谁敲的,一听这响动他还敢继续挠?蔫巴着收回爪子,从半掩的窗子往下瞅一眼,哼哼唧唧:“我就是想告诉他们,王熙凤来了。”
却不知穆梓安早发现了,轻轻点着桌子:“有人往楼上来,两个。脚步轻,应该是‘女’的。”
因人没到齐,雅间的‘门’半掩着,以珠帘为遮掩。隔得隐隐绰绰的,宝钗却也能确认:“是凤表姐,还有平儿。”
比起在京郊小集镇上“偶遇”的那次,这回的王熙凤穿得一身素淡。死了爹当然要戴孝,王熙凤通身的银镯银环银抹额,只淡淡扑了些杭粉,平时明‘艳’鬓飞的美人竟显出几分苍白来,身后又只带了平儿一个,看着是势单力孤,差点让宝钗不敢认这如火如刀的琏二‘奶’‘奶’。
穆梓安用手指戳戳宝钗,确认:来的这就是?
宝钗迟疑地点头。
王熙凤已然先声夺人:“平儿还不赶快进去给你表姑娘磕头,表姑娘可是救过你的命!”
平儿走过来,真的规规矩矩跪下给宝钗磕了个头,磕完又转了方向往穆梓安那边又磕了一个,倒把穆梓安惊了,赶紧再戳宝钗,眼睛睁大:这关我这什么事?你家表姐这么“热情”?
宝钗却放松了下来,暗暗舒气,‘唇’边勾勒出一丝笑来:就是这样才对嘛!
平儿磕完了,赶紧站起来扶她主子,王熙凤却还是不坐,难道贞静娴熟地对着穆梓安做了个标准的福礼:“这位就是世子爷吧?”又瞅向宝钗,笑容更是热情,一点都不似身上戴着孝的,“我还记得,妹妹是正月二十一的生日,那天可是祭神‘女’的穿天节,可不注定了妹妹天生的大造化,果然妹妹出落得比神‘女’还漂亮,更得了如意郎君,真是好的配了更好的,啧啧,往日只是听着猜着,今日总算才见识到这么叫做‘天造地设’。。”
宝钗不由莞尔:真是没想到,绕开金‘玉’良缘,这“薛宝钗”身上还能说出一番大造化来。
穆梓安很惊奇,确也不得不承认这话听得‘挺’入耳:雪刺猬那头总算有个人肯认他了,虽然只是个表姐认他做表妹夫……可人家那话说的,比京城最有名的媒婆还动听呢!思及此,穆梓安赶紧瞥瞥雪刺猬——得降降温,别真被人忽悠了,他是想娶雪刺猬,但是绝对不想认贾琏那么个“连襟”!
宝钗摇头轻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睁眼说瞎话,这才是凤姐儿。
当然,表姐都如此热情了,当表妹的哪能再拒人于千里之外,宝钗拿帕子捂了捂脸,赶紧起身绕了半个桌子亲自扶了凤姐坐下,带着央告转移话题:“表姐别取笑我了!对了,表姐今日约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
王熙凤顺势攥住宝钗的手,紧紧不肯松,大颗大颗的眼泪说掉就掉,声声哽咽:“薛大妹妹,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在那府里就快待不下去了!表姐知道你心善人好,救了平儿,平儿也告诉我你还派人去救大姐儿……表姐承你这份儿情!表姐不拿你当外人,才想约你出来说说话,我家那没出息的还在留都,我爹也没了,我现在真是没得着落没得靠,还带累了大姐儿。大姐儿还那么小,就几次三番地挨了她那黑心祖婆婆的磋磨……”
穆梓安听得不由想“啧啧”,心道这凤表姐真是不忌讳,当着他的面提王子腾,话说她真不知道王子腾也算是他跟卓尧一起坑死的?
宝钗的手还被凤姐紧紧攥着,她也不急,一边帮哭得不住哽咽的王熙凤拍背,一边悄悄对穆梓安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且继续听着。
王熙凤似是哭够了,平儿赶紧递上帕子:“二‘奶’‘奶’擦擦,别皴了脸。”
王熙凤终于松开宝钗,两手捏帕子往眼角下擦,凤目微润,明华般的眸光一直流转在宝钗的身上,端得是决断之意:“受欺负,受磋磨,我也认了,谁让我死了爹,谁让大姐儿没了外祖父?往日我常说王家往地缝里扫扫,都能摆出三个贾家的摆场,眼睛比天高自是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他们都来落井下石了,我也认——这都是命,有什么好说的。”
一抬眼睛,又深深看着宝钗:“不瞒你,表姐我以前是从不信命,从不信什么‘阴’司报应。可现在我信了,不瞒你,之前我家里投奔来了个刘姥姥,我拿她当猴儿逗,给她银子请她当戏子,她竟承了我的恩,这次也是她往王家报信,才救出了大姐儿;还有平儿,遇见你是她的造化,要不她一早就没了命!我作得孽比卖的好多,现今活该受这番罪;我爹也是,用外头天桥下说的相声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这当闺‘女’的还有不清楚的?他算不上好人,为了钱为了权,卖‘女’儿不够还要卖外甥‘女’……要不是他,我何以嫁给那么个下流胚子!”
穆梓安二拍惊奇——当然没真拍,只有又对宝钗挤眉‘弄’眼:呦,这是大义灭亲?
宝钗回了一个“别打岔”的眼神,拍着凤姐儿的手轻声安慰,同时有意引导着话题:“表姐也说这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