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叫青衣那冷厉非常的威势所震,一时就有些语塞。
他迟疑地偏头看了眼身边的道人,见道人眼神飘忽,便知自己方才失言了。如此,再开口便有些底气不足:“难道你不是妖?”
“我自然不是妖!”青衣怒形于色,立时喝道,“倘若我是妖,未等你妄想用我得长生,我便已大啖你心头血!”
话语间,她周身的囚妖索便复又哗哗作响的搅动起来。
胡姬何曾想到青衣还有余力,匆忙出手,却只堪堪抓住了青衣的足踝。
冷硬的银铃在她的手心下剧烈的震动着,清脆的铃声接连不断的扩散开来,在山间回响起急促又辽远的回音。
青衣回眸瞥了胡姬一眼,那眼神既淡漠又饱含威严,令她不自觉松了手。
青衣冷笑一声,足下一点,就如一支利箭,在叮铛作响的锁链裹夹之下,直直的朝太子冲去。
太子震惊之下,呆若木鸡的不得反应。
她卷袖伸臂,以素手轻轻扼住太子的咽喉,瞧她那冷漠无情的模样,好似当真要太子以性命抵偿他那荒谬之言。
太子在她那如冰如雪的一双黑眸下屈膝跪倒,艰涩的喉间只能发出嚯嚯的杂音来,一双眼瞳更是止不住的向上翻去。
道人们如何能眼睁睁瞧着他们的主人被一个说不清是人还是妖的东西所伤,不等青衣指尖用力,他们便迅如脱兔般的朝她丢出了符纸朱砂,口中更是大念符咒。
原本明朗的夜空突然出现了无数黑云,一时间电流星散,巨雷轰鸣,天地都为之颤动不已。
泼盆暴雨突如其来的自空中落下。
满身朱砂的青衣冷面如霜,她仰头望向天际,天地间所有的雷电仿佛都装进了她那双如水秋瞳中,激流攒动得叫所有人都为之战栗。
“妖女,还不快快住手!”道人们见状只得祭出宝物来,他们举了面通体雪亮的圆镜,直对着青衣怒道,“否则休怪老道出手无情了!”
青衣缓缓转头,却是无惧无畏的朝那圆镜望去。
只见那圆镜内绰绰约约的映照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张脸颜色雪白,斑驳的朱砂在雨水冲刷下,淌出一道道如血的痕迹,配上那双空洞冷厉的眼,确如夜叉修罗般阴森可怖。
青衣心头一震,本能的挥臂想以囚妖索击碎那圆镜,不曾想竟瞧见一张眼熟的脸在那圆镜后头一晃而过。
她手下一顿,心神一晃,顿时便叫人有了可趁之机。
一只手如疾风掣电般的在她颈间一击,只听见叮叮叮几声乱响,囚妖索应声而散,而她便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飘飘坠落。
“你们好大胆!”胡姬稳稳的接住昏厥过去的青衣,然后狐尾狂飞的对着祭出圆镜的道人怒斥道,“返魂镜可是能随便乱用的?要是伤了她的性命,你们都休想活过今夜!”
手持圆镜的道人低头垂眼的未曾开口,倒是负责领头的白发道人早已对胡姬颇多偏见,闻言便反怒道,“你这狐狸精休要狐假虎威!没了太子的庇护,你也不过是只狐狸!再者,方才你眼瞧着她要伤太子性命,却不曾及时出手,行动间多有袒护之意,显而易见,你是偏着这女妖的!”
“我便是偏着她又如何?”胡姬哈哈大笑着站起来,她一笑,便有无尽的艳光自她眉眼间迸发而出,饶是修行大半辈子的老道士都有些抵挡不住。
“你们不过是太子的鹰犬走狗,而太子又是我的鹰犬走狗!”胡姬微笑道,“我偏着我千挑万选来的双修之人,难道还要狗的狗同意不成?”
道人们早已被胡姬的媚术惑去心神,那里还听得懂胡姬说的是什么,唯有神情痴迷的呆立而已。
见状,胡姬蔑然一笑,尔后将青衣打横抱起,就那么飘然而去了。
待到道人们在暴雨洗礼下惊醒之时,就只见瞧见太子一身狼藉的跪坐在泥水中。
而胡姬早已不知所踪。
黑三郎如疾风骤雨呼啸而来,却扑了个空,只找着了被困在山崖狭道里的伙计们。
伙计们背着哭的直打嗝的秀秀满目仓皇的站在阴沉着一张脸的黑三郎跟前,又是急又是惧的将如何与青衣走散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们语无伦次说得不清不全的,黑三郎听得不耐烦,便一摆手叫她们噤了声。
他偏头仔细的环顾四周,几乎是马上就发现了道人们设下的符阵。
伙计们畏惧的瞧着熊熊大火自黑三郎翻袖间燃起,仿佛那烈火烧的不是那山林,而是不慎丢失青衣的她们的小身板。
未等那烈火焚尽,黑三郎便变了脸色道:“迟了一步!”
说话间他足下一跺,竟是生生将大地跺出一道深不可见底的狭缝来。
炽红的火焰自狭缝升腾而上,翻滚的熔浆咕嘟作响的自地心涌了出来。
其他伙计尤可,唯有草植化身的红豆杉小妖最为惧火。地心熔浆一出,她惊慌之下,竟是不慎现了原形。
黑三郎视若无睹的俯身在那铁汁铜水般的熔浆中伸手一捞,然后翻手将手里的东西丢给了秀秀。
秀秀抽抽搭搭的低头一瞧,就见自己接住的乃是一面巴掌大的菱花铜镜,咋一眼瞧上去,明晃晃的格外不凡。
“胡姬定是冲着青衣来的。”黑三郎咬牙切齿道,“我已感知到她朝伏霞谷去了,你们速速回客栈,将这镜子交给账房先生。他知道该怎么办,速去!”
“可是——”秀秀刚想问账房先生是哪个,黑三郎便已如一道飓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