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娘正躲在桌子底下拼命吐丝,冷不丁一张急切的脸凑了过来,吓得她顿时背过身去嘤嘤嘤哭了起来。
“那个……小生无意冒犯,小娘子你别怕!”费生还以为是自己过于唐突和急切的模样吓到了蛛娘,在原地抓耳挠腮的着急,不知道怎么解释好,求助的望了一眼青衣,青衣也是一脸无可奈何。
“小生姓费,名仕苑,字惜时,家住杭州,那个……就是西湖边上种了一地花草的费家,小娘子……”费生又开始抖搂自己的来历背景起来,说着低头了一眼,见蛛娘背对着自己抱头兀自哭,怕是没有听他说话,便又起身转到蛛娘的正面彬彬有礼的作揖继续道,“小娘子可有印象?”
“嘤嘤嘤……”蛛娘一睁眼又瞧见费生那张脸,吓得拼命后退,直到撞到了桌腿退无可退了,便再次背过身去抱头嘤嘤嘤起来。
“……怎么了?小生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费生紧跟着转过去对着娇娘轻声道,“小娘子你莫怕,小生不是什么坏人……”
就这样一个躲一个追,青衣着费生锲而不舍的围着桌子团团转,那蛛娘也是,哭的都说不出话来了,起来着实被费生吓得够呛。
最后蛛娘见自己怎么躲,费生都能凑过来,也不敢躲桌底下了,不暇思索的径直往外一窜,嗖的一下就躲在了青衣背后,两手揪着青衣的衣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几乎要贴到青衣身上去了。
青衣被蛛娘可怜兮兮的呜咽声弄得心软了,便对着费生冷冷道:“莫要追着人家不放啦,她这是怕你这个人呢。”
费生原本见蛛娘总是躲自己就有些失落,再听青衣这么一说,越发沮丧起来,待要说什么,张嘴小生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来,末了只得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不动了。
青衣早已瞥见黑三郎黑了脸,一副要动手的神情,忙拍了拍蛛娘的手背轻声道:“你也莫哭了,吵着了客人可了不得。”
蛛娘瑟缩了一下收住了哭声,怯生生的抬头望着青衣不住的打嗝。
素兮见黑三郎回来了,早就已经回去忙着招待客人了,连原本窝在厨房火的秀秀都被她拉出来帮忙了。
黑三郎咔嚓咔嚓的啃完了肉骨头,就不耐烦听蛛娘哭哭啼啼的,要不是青衣让他们消停下来,他都准备动手把这只只会哭的蜘蛛精扔出去了,见她终于收声了,便啧了一声站了起来。
瞧了半天的热闹的客人们纷纷有些可惜的咂咂嘴,还没有听见那生问出来那小蜘蛛是不是去过他家里呢。
“小二,这儿要坛子酒,还有一碟子酱牛肉。”
“这边也要一坛酒!”
没了热闹可瞧的客人门纷纷叫起了酒菜,大堂里顿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青衣见状就赶紧往厨房走去。
不料那蛛娘像是黏住了青衣,似乎认为在青衣身边才安全,完全没有撒手的意思,亦步亦趋地跟着青衣走。
青衣虽觉得有些别扭,到底没有拒绝,只是走到厨房门口又无奈的转身,对着同样亦步亦趋跟着自己的费生道:“客官你也瞧见了,蛛娘貌似十分惧怕你,你就是跟着她一天,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等她情绪平稳下来后再问?”
费生咋一眼就觉得蛛娘的形容样貌与自己心中那位小娘子相差无几,又见蛛娘衣着精致,也是个纺纱织绩的能手,与那被自己唐突而走的好女子又相像了两分,故而心中急切,恨不得当下就与之相认,一叙前事。
谁知蛛娘如此胆小,见自己就哭,叫他好生无措。
“那就麻烦青衣了……”费生略一思量,便郑重地俯身深深一揖道,“小生怕是吓坏了蛛娘,劳烦青衣代为抚慰一番。”
说完起身又一脸黯然的去瞧贴在青衣身侧的蛛娘。
蛛娘似有所觉,身子一缩,又往青衣身后躲了躲。
青衣见费生难过的低了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点了点头带着蛛娘进了厨房。
厨房空无一人,自觉安全了的蛛娘一进厨房就不再粘着青衣了,她一下子窜到墙边趴在墙上,然后以一种让青衣惊讶的矫捷灵敏的姿态从墙面上攀爬至屋顶,然后以一副满意的模样坐在屋梁上。
接着她微微张开嘴,一缕缕微微透明的白色的丝线不停的从她的口中流出,同时间她两手飞快的动了起来,丝线被她不停摆动的手慢慢织成洁白细致的布匹。
青衣颇为惊叹的着蛛娘一点点的织布,但是想起方才她哭得厉害,便倒了一杯水放在前面仰头对着蛛娘说道:“蛛娘,你可要喝点水?”
蛛娘闻言动作慢了片刻,接着摇了摇头怯生生道:“不……不用了,我要快点做衣服才好……”
说完瞧了一眼门外,手中动作越发快起来了。
青衣见她还是吓破胆的模样,便蹙起眉头,问道:“这么急,莫不是给黑三郎的衣裳?”
“不是呀,是给你的衣裳。”蛛娘又停下动作,羞涩的对着青衣笑了笑,细声细气道,“那位大人他说,要是我能做好的衣裳给你穿的话,就不会杀我了。”
青衣诧异的掩嘴心道,没想到黑三郎会特意给自己去抓会做衣服的妖怪,真是……他不是总是口口声声要吃点自己么……
又将黑三郎往日里似笑非笑的眼在心里琢磨了一番,随即恍然大悟:是了,上次还说要等自己养肥了再吃,这就和猪养肥了再杀是一个道理吧,在下嘴之前,好歹也优待一下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