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何氏那样的一个态度,杨铁柱也就没有把自己的成亲事宜交给家里办,而是自己跟杨氏、林青婉商量着办了起来。
古人成亲有‘三媒六聘’、‘三书六礼’之说,三书是‘聘书’、‘礼书’和‘迎书’,三媒是男方请的媒人、女方请的媒人还有中间牵线之人。‘六聘’和‘六礼’则是同理,是指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乡下人成亲却是没有这么麻烦的。
也就是男方请个媒婆上门说媒,如果女方家里没有异议,改日媒婆就会带着小礼上门更换男女双方的庚贴,合完男女双方八字没有相冲,媒婆就会带着大礼(也就是聘礼)上门交换婚书,然后两家定个吉日,男方亲自来迎娶新娘。
杨铁柱和林青婉成亲的程序是他们三人商量着来的,就一切从简,也不用那么复杂。只让杨铁柱请了媒婆带着聘礼上门交换婚书,然后定个日子过来迎娶就可以了。
聘礼是按着落峡村的老习俗来办的,分别是活鸡活鸭各两对,白酒两坛、白糖两斤、茶叶各色果子各两包、银簪一对,各色布料共四匹,聘金是八两八,取发发之意。
前面的那些吃食都是落峡村的老习俗,后面的银簪和布料则是杨铁柱自己添的。聘金给的也有多的,落峡村娶亲聘金大都是二两三两的,只有条件极好的才会多给,但是最多也就是六两六。
婚书,因为林青婉没有户籍,杨氏就塞了点银子给里正,把林青婉的户籍落在杨氏的户籍之下了,对外的说法是夫家投靠过来的侄女。
不过落峡村人都明白林青婉是怎么来的,这种说法只是用在明面上官府上档的时候。
所以林青婉的婚书由她自己书写,杨氏来签,杨铁柱的婚书则是他背地找人写好,然后回家让杨老爷子签。其实也是林青婉写的,杨老爷子不会写字盖个手印就可以了。
杨老爷子看杨铁柱拿着婚书回来让他签,才知道儿子已经在筹办自己的婚事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坐在炕上沉默地抽着旱烟,却不知道该跟杨铁柱说些什么。
何氏坐在炕角,背对着他们沉着脸。从杨铁柱进来,她就没有搭理他,一直到杨铁柱拿出婚书让杨老爷子签,她还是没有吭气。
杨老爷子看看旁边站着的杨铁柱,又瞅了一眼背对着他们坐的老婆子。他知道老婆子在使气,但又顾虑到他前几天说的那番话没有发作。
“都准备妥当了?”他抽了口旱烟,嗓音沙哑的问道。
“已经差不多都办好了,只等着明天的下聘。”杨铁柱满面疲惫,但又难掩喜色。
他最近这些日子,真是忙惨了。不但要自己去找媒人,还要自己去置办聘礼。因为以前没有办过,也不知道怎么置办,还去找了杨氏两趟问清楚。
聘礼置办齐全了,他直接抬到媒人那里,并没有带回家。他知道他娘的秉性,一看到聘礼又会闹翻天,为了不在自己大喜的时候给自己添堵,办聘礼的事儿他索性也没有跟家里打招呼。
“那摆酒是准备怎么安排的?”
杨老爷子看着自己的二儿子,身材高大体形壮硕,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老爷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打量过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了。
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遭了罪,刚开始的半个月根本没有奶喝,天天只能以米糊糊维生。后来是他实在看不过眼了,不顾何氏的阻拦,硬是抱了给大姐,让大姐帮他喂养。
一直喂了到一岁多的时候才抱回来,那时候何氏刚有了老三,也没有心思照顾他,再加上何氏一直对大姐心里有成见,连带着这孩子在家里也不受待见。一岁多的孩子刚会走路,在家里经常摔的鼻青脸肿也没人管。
当时他们刚分家出来没多久,家里的孩子又多,老大6岁,大闺女才4岁,又有在襁褓的老三。他和何氏都是焦头烂额的,更没心思照顾才1岁多的老二了。
小小的娃儿才一点点儿大,就认人了,经常跑出去找大姐。可是他又找不到在哪儿,只知道不在这里在外面,累得他和何氏经常出去到处找他。
最后何氏烦了,让他把老二抱到大姐家再养两年,大一点懂事了再抱回来。
等抱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懂事了,跟他们也不甚亲近。平时在家里说话很少,一出去玩就是跑到大姐那里。何氏本来就不待见他,这么一来更是厌恶非常,甚至还跑过去跟大姐吵了好几架……
隔阂就是这样一点点生出来的,中间也没有谁对谁错的道理。唯一能说错的就是老婆子心眼太小,把大人之间的矛盾牵扯到小孩子身上……
“摆酒的话肯定要放在家里的,到时候还是要麻烦爹娘了。”
杨铁柱的声音拉回来杨老爷子飘远的思绪。杨老爷子咳嗽了一下,正准备应下。
这个时候,何氏的声音响起。
“家里没有钱给你摆酒。你不是能吗?自己掏钱来办!”何氏依然没有回过身,只有声音透露出她的愤慨和不满。
杨铁柱闭了闭眼,撇开何氏的话,不想让她把自己心情弄坏。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放在杨老爷子面前的炕桌上。银子有三、四两的样子,这在落峡村摆酒已经是足足有余了。
杨老爷子的脸色难看极了,但是他实在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跟何氏吵。
他手直抖的放下手里的烟杆,拿过桌子上的婚书,沾了沾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