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节船从黄河洛阳渡换了漕船,转进了淮水,又从洛阳驶向了淮东。
王世强站在船头,远远便看到了漕船码头上的二十来座漕船。
骏墨躬身站在他的身边,眼角儿一瞟岸上人堆,码头上人来人往,他偏偏就瞧着了关
河那小货郎在码头上买面饼子。
他心里便松了口气。
他被楼云派过来给王世强送亲笔信。
“王大人,是那条船。”
看着关河溜回去的方向,他悄声禀告着。
使节船上还有送行的金国鸿胪寺女真官。
王世强也不用多说,丢了个眼色给身后的左平。
左平连忙下到船舵处,唤了同行的王家随从,小心安排入夜接季青辰上船的事宜。
王世强回了船舱里,他还要和送行的女真官继续打交道。
季青城坐的是淮水上的运粮漕船,又挂着屯田判官李的官牌,十分容易分辨。
左平指挥使节漕船靠了过去,和她的船并排停下。
他见着她那船上居然人来人往,完全是一幅唯恐别人不注意的热闹劲。
“公子,小人看着有些不对劲。”
傍晚时分,女真官安排酒饭,还召了码头上的戏子来唱曲。
王世强知道这官员嗜饮,这趟送行的差事也清闲,当然不愁他喝不醉。
他在桌上笑着陪饮一两杯,左平悄悄走近,一脸迟疑,附在他耳边悄声禀告:
“小人刚才去打听了,那李判官是李昭容的堂兄,他的船停在这里,他们金国漕上的河官、岸上的县丞衙门都送了酒食上来巴结讨好。季娘子居然和他拉上了关系?”
王世强心里也诧异,
“许是楼云安排在李府上的眼线吧。”
他随意应着。
金国国主的生辰宴上,伴驾就是宠妃李昭容。
他虽然不会去打量宫妃的容貌,但对她的背景和她在宫中的手段却也知道几分。
在他回来前。宫中地位最高的真妃徒单氏因为违逆圣旨,佞道入邪,被降为了宫婢。
听说李昭容以往投附了真妃,才得已在宫中得宠。所以也涉在这一桩佞道宫案中。
然而真妃出了事,她却全身而退。
“公子,这宫案是因为国主看到了真妃私藏邪门命符,降旨清理宫闱,削了真妃的妃
位。但那李妃被国主训斥一顿后。只是闭门思过。生辰宴上还召了她伴驾。季娘子是不是和这位李妃暗中有了往来?”
因为李妃是汉女,左平陆续打听了不少消息,黄氏货栈在金国当然是有分栈点的。
借着这李判官的事,他细细禀告给了王世强。
“季娘子毕竟不是大宋人。和金人来往也说不定。”
左平的话渐渐有些了闪烁,“小人胆大地说一句,楼大人也不是。”
“糊涂——”
王世强盯他一眼。
左平低头不语。
“季娘子是不会和金人来往的。这事上我能拿得定。至于楼云,他入了楼氏的族谱,就是我的姻亲。他要是勾结金人,连我也会被大小韩一并问罪在内。”
他知道楼云在楚州搭上了山东义军,揣测他在宿州应该也安排有内应。
说不定就是李判官身边的人。
“她到金国。楼云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是边州的军事,我们且不用管。你今晚好好安排,我有事与她商量。”
他答应接她上船,可不是为了打听她到金国来干什么,而是为了她的太仓工坊。
然而左平退下时,他还是说了一句。
“季娘子与李妃这事,你先记着就好。以后说不定用得上。”
“是,季娘子必定会知道公子的好意。”
入夜后,女真官酒醉回房。
船上的女真兵卒都入睡后,在后舱无人的地方。左平带了王世强的心腹悄悄搭了三条船板。
季青辰和身边的一行人直接上了隔壁的使节船。
漕船宽大,女真官住在前舱,她被安排到了舱尾的大舱房里。
随行行李不少,堆在了舱道口的小舱间。
劳四娘刚刚出去收拾行李。她坐在外间喝热茶,就听得房门一响。
王世强走了进去。
“青娘。”
此时正是凌晨,他假装就寝,早有准备。
他系了披风拖着绢履,只有头发不便梳髻戴帽,免得被人看到怀疑。他只顺意挽了发,插了一支玉石道簪,
她早知道他必定会来,骏墨在上船时也悄声说道:
“季娘子,我家公子说,王大人这次回京城可能会权理军械司,他是想把大娘子的工坊工匠都划进工部名下去。”
……
楼云在山阳城接到消息,王世强的船只要一夜,明天午后就能过境到楚州。
季青辰已经上船。
他放心之余,特意坐了船,从山阳城到盱眙县码头迎接。
下船进了驿馆,要歇息一夜。
随行的楼春进屋替他送宵夜,瞅着他一脸平静,隐带欣喜,随行的张学礼正在劝着他马上办亲事。
完全是对季青辰平安回来的放心。
他放下了食案,忍不住就道:
“大人,王世强……”
王世强那明显就不怀好意,你就不怕他撬墙角?
日子已经进到了七月初,内室中打扮随意,楼云披散着长发,穿着宽大敞领的绸衫。
他端着汤喝了一口,瞥他一眼,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
“王世强的船上最安全。我是顾不了其他的。至于她免不了在船上和他打交道——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