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他一口否认,季青辰觉得还是不用和他说几句心里话,哄他高兴了。
就算她不说,楼云也能自得其乐。
楼云心虚,在桌下试探握着了她的手。
她未尝不因为楼云刚才的否认而又嗔又笑。
她和他在桌下紧握着手,旁若无人地讨论着嫁妆用什么样式的抬盒,送嫁鼓乐订哪一间瓦子里的吉庆班子
成亲酒席在军衙门里办,前堂多少席,侧堂摆多少席。
劳四娘听得大娘子这样不害臊,心里着急。
刚才寺监要亲自进院来送酒席,她就不赞同。
可大娘子不听。
她没有再劝,毕竟这寺监这些日子抄写了三本空明大师交给大娘子的梵经原本。他对大娘子是赞不绝口,不至于坏事。
再者,成亲前私会这样的事情,在这军州里,只要没有官吏府里的女眷亲眼见过,绝不敢传出什么闲话。
但她如此明目张胆议论婚事,传出去,不仅是军州的女眷在背后议论。
将来回了京城,世家书香们就得当面嘲笑她出身微贱,不知礼数了。
她本来想暗示劝一句,却接了季青辰平平看过来的眼神。
劳四娘低了头,心里却发了凉。
——前军难道不是大胜?
家将们笑着在精舍内外议论,如果前军再攻下几座城,朝廷里的诏命就来了。
楼云升官加爵,就能在楚州大办一场风光的婚事。
青龙寺里虽然没有游客外人了,但僧人、火工们也担心受怕了好些日子。
少不了有火工就借着给家将们送茶饭时,偷听着消息。
卷棚里的晚饭还没有用完,楼大人准备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全城的大户。
没多久,城中各坊的小门小户都开了家门,安心地开始出来走动。
消息到了城南聚义坊魏府里。
魏大官人上了六十,就算穿了一身印大绿花白夏衫子也不显得年轻,他膝下有了二子一女。十二个孙辈,头发已经花白。
但为了魏家的生意能子子孙孙地继续做下去,他把自己歇夏用的凉轩腾了出来,打扫一新。恭请了给韩管家入住。
传信的家丁向前宅凉轩里走去时,魏府老爷正一脸恭敬,垂手站着。
他暂充师爷,陪着韩管事在书房闲话。
能有机会和韩大老爷身边的亲近人说话,这岂不是他难得的福气?
“明翁。这几日见得贵府韩娘子、陈娘子的举止气度,实在是比一般人家的主母还要体面。果然是老夫人调教出来的。”
韩管事倚在了躺椅上,书房中的两名美婢扇风,又有两名美婢跪着捧了果盘。
纤指捻了水漫果子送到韩管事的嘴里。
魏老爷敬陪一边,比小厮还要有眼色。
他稍稍提起了韩老夫人身边的两位内管事韩氏和陈氏。
他把韩老夫人也只是县吏女儿出身的实情甩在一边,埋怨着他自家的老妻早逝,两个儿媳年轻粗鄙,不足以教导儿孙。
“明翁,我六个孙女儿里,有一个十一岁的孩儿。生得如珠似宝,最得老夫的疼爱。我想把这孙女儿送到韩府,在老夫人面前做个侍婢,好好学些规矩。不知可否……?”
“要是一年前,这事情还成。”
因为收足了他的厚礼,眼前又有美人陪伴,韩管事的脸色还好。
他半坐着,挥退了美婢。
魏老爷连忙弯着腰,把耳朵送了上去。
他稍稍提点了魏老爷一句。
“孙女儿送到老夫人跟前,不是不好。如果被大老爷看上。说不定她的叔伯兄弟将来都要靠她。但大老爷最近的心思变了。不好这一口了,喜欢新妇人。”
这一年没出别的事,就出了个茶贼谋反案,这韩管事也感叹着。
“那些私茶贩子敢和大老爷争茶道,倒把大老爷的雄风给激出来了。何苦来?大老爷生下来时没吃过苦,但十来岁时跟着在县刑房里历练,手里的人命多了,定案翻案是他的拿手好戏。哪一个案子不要去几条人命?如今有了儿孙才开始修身养性。何必去惹他。”
“果然是大老爷,知道这新妇最叫人疼。”
魏进财只是个货郎起家的本地土财主。靠着韩府才发家,将来还指望着韩府从指缝里漏下些生意,让自家接下来几代还能富足。
他哪里敢议论谋反的事。
他只遗憾不能用孙女儿替两个儿子换前程了。
他只能恨自己,没有先见之明,听了老妻的话,说是娶妻娶贤,两个儿媳妇都是小户人家的贤良闺女,姿色上实在拿不出手。
他就算是想不要脸,也没办法把儿媳妇送到韩府里讨好。
“老爷——”
外面在军衙门打探消息的家仆回府,悄悄请了魏老爷出来。
家仆小声禀告了楼大人要办亲事这消息。
但凡是在边州里的人物,没有不关心战事的。
他喜上眉梢,进了书房,拱手对韩管事道:
“明翁,咱们楚州这边应该是一路捷报,就算是长江上的战事还胶着不动,楼大人军辕下的武宁、寿威两军沿运河进山东,拿下五六座州城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否则统军大将怎么有心情谈论成亲的事?
他在边州,都不知道看过多少位将官因为忙着在榷场里捞钱,外面金人围城,府里娶妇纳妾,贻误军机,被弹劾为临阵怯战的。
楼大人不好这调调,他现在这副从容劲,将来必定是要高升。
在韩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