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妈妈随在皇后的身边,进了官家的寝殿。
半个时辰后,她随皇后一起退了出来。
季青辰等在了坤宁宫里,紧张地看着走回来的皇后一行人,她只需要扫过季妈妈的脸,心里就已经沉了下去。
“并没有中毒的迹像。
季妈妈换了医婆的小白罗袍子,头系着黑色女医巾,双眼幽深在殿上说着,“只是吃了不受用的饮食。
季青辰都来不及庆幸这老巫祝深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一边的谢掌司脸色就泛了青。
“皇后娘娘,。那日万寿节出宫前,官家进了一盏西域来的火汁露。”
她顿了顿,“是贾妃宫中献的。”
谢道清坐在凤座上,她疲倦的神色让人季青辰看得心中愈发沉重。
“在游船上,官家看到有雪白莲藕,赞了一句,随行灶船上就进了一碗新鲜的湖藕羹。”
谢掌司早已经把这些事查清。
而季妈妈只是简单地分辨食材,西域火汁露里有一味食材和湖藕相克,正常人前后吃下不会有问题。
但消化功能本来就有问题的人吃下后,就会引发肠胃痉挛,下泻不止。
就是官家如今的症状了。
“我本来是防着阎嫔的。”
谢道清闭着双眼,万寿节时皇后有自己的凤船,在龙船上伴驾的是阎嫔。
陪着官家吃完那碗湖藕羹的也是阎嫔。
“官家是极谨慎的人。他肠胃自小就不好,又知道自己贪嘴,所以在延和殿上还安排内官准备了两个牌子,一个牌子写着‘少饮酒,怕吐’,另一声牌子写着‘少食生冷,怕痛’,他是知道要时时提醒自己的。”
季青辰听得暗中叹气,官家这回吃下去的东西既不是酒也不是生冷,这才出了事。
“娘娘。阎郡夫人带着二皇子来了。”
还没有出月子,阎郡夫人却抱着孩子到了皇后殿上。
谢道清眼中总算也有了一丝安慰,抬手把那还没有被父亲取名的二皇子抱在了怀中。
阎郡夫人含泪道:
“娘娘,我那妹妹心气高。年纪又小,自小就没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且让她做个浣洗宫女吧。我母亲昨天进宫时也是这样哭的。只求饶了她一条命。”
谢道清何尝不在心底恨极了这被贾妃收买过去的阎嫔。
此女仅是看着姐姐阎郡夫人怀胎后在宫中更为被看重,心怀不满,结果被贾贵妃说动参与了这件事。
“你好好保养不要想这些。本宫自问是没有亏待阎嫔的。她年纪小又得宠,本来容易被人挑拨。所以本宫在她侍寝后就特意奏过官家,封了她为九嫔之一。”
这比贾、谢、阎、李四姓族女进宫时的封号都高,没料到她还是不满意。
“她是官家现今最宠爱的人,官家正病着,就算有百般的罪,只要没定了案,本宫怎么能问罪于她?就让她在居处闭门思过吧。”
谢道清轻轻地哄着怀里的二皇子。
季青辰听出皇后对官家病愈还抱着希望,但季妈妈不动声色向她看来的眼神,她的心是彻底凉了。
官家有一半可能撑不过这一次。
他已经连拉了近一个月的肚子,到现在还没有停下来。瘦成了一个骷髅样。
而且,她这些日子在宫中也听说了,赵氏官家历代都有一个类似遗传的疾病叫
“风疾”。
症状是头痛而中风。
赵扩虽然年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这样的肠胃病就会引发风疾。
楼云从朝中回了府里,脸色未必比谢道清好多少。
“如今官家病重,韩宰相出来复了职,头一件事就说不能辜负官家厚恩,要继续北伐。”
季青辰走到了书房后门。
她从楼云以前就留给她的暗门里走进去,在书架后听着了里面的对话。
楼云和府中师爷、幕客、心复属官家将们正在商议。
“甘老大人虽然是平章军国事。但他既没有扶官家登基的旧功,也没有北伐首议的威望,他在政事堂里根本没办法和韩宰相相提并论。谢老大人身体不好,陆老大人虽然与我们为善。本心却是想北伐的。”
张学礼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季辰龙说着山东五州的军情。
他在枢密院支度房掌握各地军资要务,又是楼云的内弟,理所当然是左膀右臂。
“韩宰相扣着军资不放,就是要让李全整兵备战。”
山东五州多年来一直是金国的地盘,季辰龙深知那一带的内情。
“那边在黄灾里受害最重,这几年的粮食都是从外地运进才勉强维持住。一旦入了冬封了河,军资补给接续不上,我们上回打败金人容易,现在金人要打败我们也容易。”
是夜,楼云和季青辰一番密议后,季青辰第二日就坐船去了太仓。
她先是安排了一批粮食从海路上先运到青州港口去,然后又坐船去了明州城,她约了黄七郎商量,重新安排了明州城的唐坊工坊。
“大妹子,要重新做军械?”
黄七郎脸色沉重,他当然知道京城里的形势不太好,
“但私坊做军械可是灭九族的死罪。”
经了王世强和军械司的老关系,明州工坊每年都接了一批替官府做军械的生意。
但要像当初在唐坊一样,她季青辰想做多少就做多,查出来那就要完蛋。
“明州这边应该还能做。”
季青辰也和楼云反复盘算过,
“明州水师是你们江浙海商是表里一体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