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茶室发生的事,自然瞒不过郭家老太太。听了小丫鬟的话,她摆摆手,歪着身体靠在螺钿雕花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心腹覃家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手里端着一碗燕窝粥,“老夫人?粥熬好了,这可是二小姐亲自下厨为您熬的呢!原本她想亲自为您呈上,可六哥儿又发起热,急得不行。老奴便自告奋勇,在二小姐面前打了保票,盯着您一定喝下这碗‘孝心粥’呢!”
几句话说笑了郭老夫人,她骂了两句“鸡毛也当令箭呐”,却还是睁开眼,就着覃家的手喝了两口。喝完后,果真感觉跟平时味道不同,品味了一回,
“这丫头,小的时候崛强的要命,赌气发誓不要我这个娘亲也有好几次了。没想到我还有能活到她表孝心的时候。”
“看老夫人说的,老夫人福寿绵长,跟外面不敢比,只说岭南,谁提起不念您三分好儿?您呀,只管放宽心,二小姐如今当了娘,不比从前任性了,以后的孝心只有源源不断的,老夫人只管受着。足足受用三四十年,那从前操心的本儿才回来呢!”
郭老夫人今年五十有六,再活三四十年,可是八九十岁的高寿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覃家的不愧是心腹,说话漂亮,既变着法子祝郭老夫人长寿,又夸郭金芙有孝心,还宽慰了从前为儿女忧烦的心思。
不怪乎郭老夫人表情松快了许多。
想了想茶室发生的小事,郭老夫人笑着摇摇头,“哎,我就是这操心的命!操心完儿女,又轮到孙女辈了!覃家的,你说这小星霜怎么脾气古怪成这份上呢?好言好语,她不理会;好茶好饭,她不在乎;竟不知道怎么对待她了。”
覃家的当然知道始末缘故。
她低下头,“老夫人,您恕老奴多嘴,星霜表小姐被姑爷送到北海三年,对外祖家不大了解、不大亲近也是有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只要日后对她好,她自然知道。”
“若只是如此,便好了。金芙那么别扭的性子,我都能绕回来。就怕她——”
覃家的知道郭老夫人担忧什么,笑着道,“三年前的‘时疫’风波,老夫人您是为私情而为吗?”
“当然不是!若为私情,为了金芙怎么也要把星霜留下。”
“这不就是了?”覃家的一笑,“您是为公,为这岭南千千万万的百姓性命。星霜表小姐现在年纪还小,可能转不过这道弯,等她年纪渐长,明白事理了,自然会懂得您的苦心。”
“就怕她……”
“若星霜表小姐是这样的人,那也没甚好说。老夫人你和二小姐有母女情分,二小姐跟星霜表小姐也有母女情分,彼此尽了本分。若这样还不能挽回什么,则更不必忧虑重重了。”
一句话说开——若是白眼狼,操心都是浪费!
郭老夫人皱着眉,半响终于展开,“也是,我竟钻了牛角尖了。日后,只看他们陆家吧!”
提到陆家,郭老夫人心中有气,“三年前,说什么有孙女嫁到国公府,联络了中枢阁臣,要一家子返回京城了!我担忧金芙随着去京城无根无据,特意找人进京找门路,没想到——”
一点动静也没有!
听说安国公府上了两道奏折,不过石沉大海了。预想中朝廷大臣纷纷响应召回陆之焕,根本没有发生!最可气的是,郭老夫人派遣去陆氏一族的下人回来禀告说,陆氏似乎忘记还有一房族人在岭南!自我介绍是三房的亲家,人家居然当是打秋风的!
郭家……穷困到打秋风?在岭南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要打秋风?险些把郭老夫人气死!
一来一回大半年,等郭老夫人怒气冲冲去湟溪找亲家陆老夫人算账,却得知陆老夫人的“痴呆”更严重了……
这口气,只能咬牙吞了。
说句实在话,幸甚当时陆星霜被陆之焕送到北海了,不然盛怒之下的郭老夫人对待外孙女,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罢了罢了,也不指望跟着姑爷进京,沾亲家的光。连本家族人都抛在脑后,何况我们这偏远的穷亲戚呢!”郭老夫人特意把“穷”字重重的说,可想而知“打秋风”对她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辱。
还没见面,郭老夫人对远在京城的陆氏族人,已经有了深深的怨念。不过,对自己的女婿陆之焕,却一点也没有迁怒。
虽然女儿金芙总对丈夫如何如何的不满,不过用郭老夫人的眼光来看,陆之焕真的是少有的认真负责有担当的好男人。
这不,陆之焕过来接妻女回家,郭老夫人不准,一定要留下多住一夜。当晚,郭家特意举办了一次家宴。
四个大舅兄轮番劝酒,也亏得陆之焕身体好,来者不拒,喝得熏熏然了,依旧风度翩翩。
好多丫鬟趴在屏风后头偷看,一双双眼睛亮闪闪的,“哇,那就是姑老爷啊!”
郭晓淑的丫鬟年纪小,也禁不住**,偷偷瞄了一眼,就一眼,把小姑娘的心都偷走一半。剩下那半颗砰砰的跳,“天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俊美的人!”
“二姑奶奶还总抱怨说姑老爷对她不好,那样谪仙一般的人,能嫁给他就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换做是我,立时便死了都愿意!”
小丫鬟胡思乱想中,行动难免慌乱出错。气得郭晓淑狠狠瞪了几眼。
不过没功夫说话,因为郭晓敏笑呵呵拉着她,“妹妹,跟我来。”后面还有郭晓仪,三姐妹一起走到屏风后面,
“到底怎么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