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娇气的女孩儿,一举一动已然干练起来。皮肤也不似以前那么白,多了健康的小麦色。
曾几何时,这是个喜怒全部摆在面上的女孩儿。如今,却也知晓在生活中戴上面具,掩去自己的情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待到这批客人离去,廖心慧就与江云昭行了出来。
廖心慧关了店门,在屋门上挂了个牌子,示意店主有事,今日歇业。又从墙根处摸出一支炭笔,在牌子最下端写下了今日日期。
做完这一切后,廖心慧拍去手上尘土,又拿帕子净了手,这才走到江云昭身边,指了一个方向。
“我去家说话罢。就在那儿,隔了一条街就是,不远。是走着过去还是坐车?”
“走着罢。坐了许久,也有些乏了。”
“也好。其实,我每日里都是走着来回。这路上景致不错,真坐车,反倒没了意思。”
廖心慧说着,与江云昭相携着往前行去,不时说上一两句话。
只是过了半条街后,廖心慧就越来越沉默,笑容,也越来越淡。
待到走进她那个小院子后,脸上的笑意,已经全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关上院门,廖心慧急急地拉着江云昭在院中坐下,问道:“哥哥、哥哥这一次,可还熬得过去?”
她用了个‘熬’字,分明是心中已经知道了廖泽昌被抓的事情。或许也知道了,廖泽昌杀人的事情。
江云昭轻轻问道:“你怎么知晓这事儿的?”她派来这边传话和帮忙的,绝对不是嘴碎之人。怎会将这些事情尽数告诉廖心慧?
廖心慧并没打算瞒她什么,直言道:“前两天的时候,有位走南闯北的商人路过这里,在酒楼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些。他刚从京城出来,说这事儿牵扯到高门之家,传得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真假。不过看着,*不离十。”
“走南闯北的商人?这里竟是还有不少外地人过来么……”江云昭说道:“你万事小心。”
“不用为我担忧。”廖心慧心下温暖,缓声道:“若你不知道我还活着,若你不知道那间店铺就是我的,恐怕,你也认不出我来。”说着,她自己先笑了,“我长高了些,也黑了不少。若是让我爹娘和哥哥来认,怕是也不敢十分肯定这就是我。”
说到至亲,廖心慧想起自己担忧之事,一下子沉默了。
江云昭想到她所担忧的,又想到刚刚她的问题,沉吟着说道:“原本想着判了后与你说声。如今尚还在审,便没透露消息与你。”
还在审,就是还没定下来结果。廖心慧知晓了,又不能过去,只是徒增担忧和烦恼。
廖心慧知晓她的好意,咬了咬唇,又问:“那我爹爹和娘亲呢?他们听了哥哥的消息后,什么也没有做吗?”
“他们病了,很严重。”江云昭实话实说,“如今他们没什么银子了,自然没法去帮忙。”
廖心慧心里有些发堵。
她明白,江云昭这个说法,算是十分委婉了。
就那些日子来看,不只是她的父母,就连她的兄长,都会为了银钱而不顾一切。
又怎可能为了亲人的生死,而浪费最后一点点银钱呢?
廖心慧激动地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来回快速走着。突然脚步一顿,站在那处立了很久。
而后,她摇了摇头,慢慢行了回来,摸了旁边的凳子,坐好。
“他们恐怕也活不了太久了吧。”廖心慧说道:“我离开前,就看着他们的情形不对。早就知道,他们这样下去,必然要害死自己。可是我劝不动他们。”
只是没料到事情发展的速度超出自己的预料。
江云昭说道:“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路。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听了江云昭这句话,廖心慧静默了许久,最后扯了扯唇角,露出个释然的笑来。
“是的。旁人劝,他们也不肯听。既然选择了,就闷着头走下去了。说实话,他们这样行事,当真是蠢笨至极!”
廖心慧说到最后一句,不由拔高了些嗓音。
但‘蠢笨’二字过后,她身子颤了颤,终究有些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嗓子发堵,鼻子发酸。
“以前他们不这样的。他们关心我,爱护我,从来不让我受一点点的委屈。”
她哽咽着说了半晌,又缓缓止住了。
——这些日子做生意,与人打交道,她才慢慢发现,自己和至亲以前的做法有多么荒唐。
总喜欢摆出高人一等模样的,没人会喜欢。那般不为旁人考虑、事事只想着自己的,到底有多么可憎。
想通这些关窍,廖心慧终究是慢慢平静下来。
“不,他们从来不曾未旁人考虑过。只是以前,我还算是他们的女儿。后来,他们把我也搁置到那‘旁人’之列了。如今,轮到哥哥了。”
江云昭着眼前悲伤的女孩儿,感慨万千,却不知如何能够安慰她。只得拉住了她的手,安抚地握了握。
待到平静了些,廖心慧问起近日来他们的情形如何。
江云昭大致说了下。怕刺激到她,一些细节并未提及。
但是,余下的这些,也足够让廖心慧听得心头发寒了。
她原就知道,这些时日里,家人早就不像家人了。只是没想到,自家爹娘和兄长,会渐渐无情到这个地步。
不由更加感激江云昭。
——若不是江云昭出手相助,她或者是死,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