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导演会做出换人的决定,实在出乎陆晋松的意料,却又是在情理之中。
仅凭一部还未上映的文艺片或许无法证明常青的演技,可不看僧面看佛面,常青是由陆晋松推荐进组,就算有意见存质疑,一般人也不会直截了当提出来,拂人家影帝的面子。万一陆晋松一个不痛快罢了演,换过导演再改主角,首发全换成替补,难免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观众若是不买账,这电影就真不用拍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刚刚走马上任就有大动作,全然不顾及剧组内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陆晋松可以断定,这人绝非池中之物。
“新导演是什么来头?”
陆晋松下意识往常青的方向一瞅,听到“新导演”三个字后,常青半眯着的通红眼睛陡然睁大,关切地望着他,身上被激出的血色还没褪去,粉扑扑的一大片,喉结也因为紧张而上下攒动。忽然,常青如大梦初醒一般撑起身子,跪坐在床上四处寻找不知被丢到哪里去的内裤,腿间物事晃晃当当,耳廓红彤彤的,模样挺可口,陆晋松看得入迷,以至于漏听了吴晓的回答。
他暗骂自己一句不正经,尴尬地冲吴晓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吴晓急得直跳脚:“这种时候你还能走神?真是服了你!他们请来的是克罗格,好莱坞的导演!我对华伟他们真是刮目相看,这下《诡墓》宣传语里又能加上一句‘好莱坞制作班底’,噱头十足。这么豪华的阵容,电影没准能创造票房奇迹,成为华语影坛的里程碑。”
“这么巧……”
陆晋松心不在焉地应付着,目光顺着恋人微微撅起的翘屁股缓缓上移。常青此时正背对他弓着腰提裤子,瘦削的肩胛骨一耸一耸,像是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陆晋松很想上去亲吻那对翅膀。
“什么?巧在哪里?”
陆晋松回过神,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我们刚去过芬兰,节目提供的线索之一就是克罗格指导过的《圣诞夜愿》,没准是老天的旨意。”
吴晓颇为不屑地切了一声:“宝贝儿,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套了?不管是老天的旨意,还是其他什么人的牵线搭桥,华伟他们能请到国际知名导演来拍一部纯粹表现东方文化的电影,这点实在令人感到意外,难道是想与国际接轨,冲冲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之类的?”
陆晋松可没吴晓那么乐观:“东方演员的表演方式与西方演员大相径庭,外国导演不一定能掌控好中国演员。之前有几部华语电影也邀请过外国人来操刀,拍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惨不忍睹。当然,这几位导演的成就都比不上克罗格。”
吴晓冷哼一声:“华伟怎么会管这些,能请到一尊大佛来救场已经谢天谢地。克罗格只有一个要求,他要掌握实权,而不是作为可有可无的装饰,电影要按照他的思路来拍。”
陆晋松能够理解克罗格的想法。
在中国,顶尖导演的票房号召力甚至能超过电影明星,导演本身就是一个品牌。然而好莱坞的情况则大不相同,电影公司更重视作品本身,导演变成随时可以替换的普通商品。若是作品不合制作公司的心意,或者与大牌影星发生冲突,遭殃的往往是那些尚未在好莱坞站住脚跟的导演们。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句话恐怕并不适用于卧虎藏龙的好莱坞,克罗格铁定没少受气,不然也不会提出这种看似无理的要求。
“他能不能理解作品的内涵还是个问题,别到时候拍出个四不像来。”陆晋松颇为无奈,理解归理解,他并不赞同对方的做法。克罗格近几年作品很少,拍的还都是好莱坞拿手的‘史诗巨作’,个人风格越来越不明显。陆晋松真怕他本末倒置,把《诡墓》拍成好莱坞大片的风格,丢失原著里的东方韵味,白白糟蹋了一个好故事。
“……听你这意思,是想夫唱妇随,常青演不成,你也不演了?我听闻克罗格对你赞赏有加,《诡墓》之后没准还有合作机会,好莱坞的大门终于对你开了个小缝,不趁势将门拽开多可惜。”
陆晋松翻了个白眼:“不会形容就别乱用成语。我也没说不演,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换演员,常青为电影下了不少功夫,至少该给他一个试戏的机会,这是对演员最起码的尊重。”
“他们不让我演了?”
陆晋松转过头,常青已经穿戴整齐走到他身前。听到他的话,常青猛一愣怔,脸上血色褪得干净,看得陆晋松心里不是滋味。常青伸出手示意对方,陆晋松从善如流地将手机递给他。
常青握着手机坐回床上,空着的一只手紧紧扒在床沿,五指青白:“吴姐,是我,您再跟我把事说一遍吧。”
陆晋松双手抱胸靠在墙上,对面的常青低垂着头颅,时不时低声应上两句。
吴晓听得出他情绪不高,便放柔了语调安慰道:“这事还有转机,我会和华伟再沟通沟通,看能不能与克罗格安排个时间见面谈,既然他对晋松印象不错,没准会卖我们一个面子。”
“那个……”常青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出心中想法,“我想一个人去见他。”
“哈?”听了这话,吴晓瞬间炸了毛,“这种时候你还逞什么英雄?别说那些‘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的废话,做给谁看呢?咱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帮你就是在帮我自己,帮整个工作室,你少跟我来虚的,老娘不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