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戎的头,痛得好像有人不停用门挤它,又好像被车碾过无数次。
刘戎本不想睁开眼睛,但高音频率的耳鸣刺激得喉头一阵翻滚,“呕……”她吐了。模糊的视线上下对焦,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吐在地上的一滩黄疸水。
嘴边还残留着一缕黏腻的口水,“咳咳咳……”刘戎忍不住胃里的恶心,咳嗽声激起地上很大的灰尘,有些吸进鼻腔,有些进了嘴里,更多的则黏在脸上,刘戎这才发觉自己是趴在地上。
四周吵杂极了,即使刘戎耳鸣得厉害,仍然能听到周围不同寻常的人声和喊叫。满眼都是黑烟,有什么热热的液体,挡住了视线。刘戎抬手一摸,额头疼得直抽冷气,再放下来一瞧,上面全是血。
刘戎第一反应,以为自己出车祸了。
但……这是哪儿?
正想着抬头,身边突然‘嘣’地一声巨响。刘戎还没来反应过来,一个粗布麻衣的长头发男人已经直挺挺趴倒在刘戎面前。男人猩红的双目,瞪得充血,瞳孔却已经放大。
他死了?!
在距离刘戎脸颊不到一寸的地方。
男人背上插着两根箭羽,箭头没入肉中,鲜血很快渗透出衣服,染红了更大一片。
刘戎震惊了,头又涨又痛,大脑内一片空白,耳朵里明明听到了各种撕心裂肺地叫喊,却都远远地,仿佛隔着玻璃罩子,唯一能清晰感觉到的,是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和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这是哪里?
他是谁?
他的衣服……是古代的??
发现这个的瞬间,刘戎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结果发现自己也穿着同地上男人差不多的衣服,手也不是自己的手,粗糙却更显年轻。
刘戎的脑袋痛得仿佛快要裂开了,大脑却依旧努力运转着,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消化着目前的状况。
这身体摸着也是个女的,好像还很年轻?看皮肤也才十几岁左右;手脚没断,基本还能动弹;除了头上的伤,貌似没有其他大出血的致命伤口。
刘戎努力调整呼吸,胸中数着数,瞪大眼睛朝黑烟滚滚的四周环望去。
“一……”甘蔗地旁的道路上,男人们在四处逃散。有的被箭射死,有的被骑马而来的军官一刀毙命。四处舞动的褐色军旗上,赫然印着一个‘程’字。
“二……”女人们被淫笑的士兵们追赶着,又很快被抓住,衣裙被撕烂,口中不断发出悲鸣。她们越是尖叫,男人们越是兴奋,蜂拥而至将衣不遮体的女人们往甘蔗林里拖。
“三……”附近的地上除了烧坏的马车行辕,就是血与尸体。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气味以及浓烟,暂时阻止了士兵朝这边来的脚步。刘戎紧张得背脊直冒冷汗,全身的肌肉都止不住痉挛,双手的颤抖怎么也停不下来,一颗心更是提在嗓子眼擂鼓造反。
虽然她发现自己在醒来前,没被人拖进甘蔗地里奸尸,貌似因为自己穿了一套男人的衣服?那些女人好像穿的都是裙子?但再待下去,情况只会越变越糟!
刘戎本能地得出结论:赶紧跑!
问题是……往哪儿跑?!
刘戎警惕地前面、左右各看了一遍,最后才将视线转向身后。
“四!”刘戎眼前一亮。
身后不远处的山坡上,种了一片两米多高的樟树林,单独窝藏进去,应该不易被人察觉。但樟木有毒,皮肤碰到过的地方,很快会长满红疹,奇痒无比,气味也刺鼻难忍。而且从刘戎趴着的地方到樟树林,起码还有五十米的距离,如果贸然跑过去,自己的下场,很可能跟身边刚死的男人一样。
刘戎想着,手上却没停,一边观察四周的动静,一边使劲往外拔身边男人背上的箭羽。
箭羽拔出时,飚出几缕黑血,溅在脸上,刘戎没擦,双手抓着箭羽的四分之一处用力拧断了,又解下男人的裤腰带,快速在手掌心缠绕了几圈,又握紧拧断的箭头,牢牢捆在虎口之下,只余箭头的铁器部分,露在小指外一侧。
做这些的时候,刘戎只能趴着,假装自己是死人,躺在死人堆中间,口鼻内都是死尸的臭气和浓郁的血腥味,刘戎每时每刻都在克制呕吐的冲动,和深深地恐惧感。
可惜仅是趴着,并不能帮助她脱离险境,刘戎只能匍匐在死人身上,慢慢往山坡方向爬,不过周围的环境根本不允许她如此悠闲,她爬一会儿,又要停下来装死,如此反复;这样一来,山坡虽然近在眼前,距离却根本没有减少。
刘戎心想干脆背起一个死人往前跑,又觉得这方法太不现实。尸体太重不说,跑起来,反而目标更大,还想再想其他办法时,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两个男人的说话声。
“哈哈哈……老子这回发财了!”
“哟,你看这个!我敢打赌可以拿它换二十坛好酒!”
刘戎吓了一跳,偷偷扭动脑袋,朝声音传来处瞄去。
只见两个拿刀的士兵,满手是血地捡起死人堆里的财物,眉开眼笑地互相炫耀着。说话间,正朝这边走来,眼看就要到达刘戎跟前!
“!”刘戎暗骂一声,咬紧牙关,突然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不远处的山坡上冲去。
“嘿!”身后传来男人的喊声,刘戎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两个士兵定是发现了她。
腿肚子一阵阵发软,冷风在气管内像钝刀割肉般难受,心脏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来,刘戎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奔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