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去当真是可惜,像你这姑母一般的人物我还是第一次得见,也算是大开了眼界。”过了两日,丁翎容来柳府访长安,提起赏梅宴之事,一脸的兴味。
“那是你见得少了,我这姑母不过就是目中无人了些,你也在京中呆了这几年了,应当知道这富贵场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了。”长安静静听着,亲手为她倒了杯茶:”你快尝尝这个,这是前两日玉芽去梅林中取的梅上之雪,只得了这一小壶,今日你来啊,我用这白雪煎茶来招待你。”
丁翎容豪饮了一口,啧了啧嘴:“这与平日的水也无甚不同嘛,什么雪水煎茶,梅花酿酒的,你怎么也开始做这附庸风雅之事了?”
长安闻言,低头抿唇一笑。一旁伺候的玉芽却红透了脸,摆着手分辩道:“我……我这次回去,看别家的小姐喜欢这般做……才想着也给小姐弄一些……”
丁翎容这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玉芽的心倒是为了你好。”
“她啊,想到一出是一出,这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了。”绿衣打起帘子进来,笑意盈然地道,向长安和丁翎容福了福身,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上:“这是新做的百蜜糕,丁小姐尝尝。”
长安不免又问起丁家众人可好,丁伯父打算在京呆多久。翎容吞下一口糕点,叹了口气:“怕是呆不久了,父亲说西戎那边一直蠢蠢欲动,他不日就要启程回去了。好在这次大哥不必同去,父亲托了关系让他在御林军中谋了个差事。”
长安点头:“这是好事,你大哥在家,你们丁府也算是有个主心骨了。也不必什么事都要丁夫人出头了。”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只是……怕只怕……大哥与二哥素来不怎么融洽……”
丁翎容的大哥丁戟,乃是丁老爷原配所生,比丁翎容足足大了八岁。丁戟五岁时,丁老爷又再娶,且不过几年就生下了丁戈。丁老爷自然就对小儿子用心更多,日子长了,丁戟自然是不待见丁戈,偏丁戈也是直肠子,也不愿主动去讨好,故而这两人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
长安安慰她:“你大哥已经弱冠,又跟着丁伯父在外历练了这么几年,想必不会和从前一般小孩子心性了。你母亲和二哥又都是至诚之人,相处的日子久了,那还有什么心结化不开的。”
丁翎容听了才暂且收了愁容,问起长安颜氏何时生产近日情况如何。
长安扬着眉,满脸的喜悦:“若算起日子来,该是六月出生。一应需要的接生婆子,奶妈子,父亲都令桂嬷嬷备好了,就等着生产之期了。”
丁翎容也是欢喜:“这便好了,到时我也要做个义姐,我家中只有两个哥哥,没趣的紧。”说着又想起来:“你那姑母什么时候回长洲去?”
“这我倒是不知。”长安回:“只是看起来姑母和表姐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怎么问起这个?
丁翎容再次长叹一口气:“我是怕她再在你家待下去,怕是要把你们柳府的人都带的痴傻了。”
说着,抿了一口茶又挑了块松软的糕点放进嘴里,吃完了才向长安细细讲了那日赏梅宴上的事。
原本丁夫人同柳明月定下的时间是辰时三刻碰头,一同去到唐府。但柳明月为了打扮的光彩夺目,在房中磨蹭了许久才出门,丁夫人同丁翎容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只得先去了。
到了唐府,唐夫人亲自来接了她们,引入梅园之中,在园中的一座亭子里摆了宴席。四面用厚厚的毡子围住,里头燃着暖炉,倒也不觉冷。
丁夫人与在座的夫人都不甚相熟,幸而唐夫人八面玲珑,倒也不至于冷场。待到七八位夫人都到齐,还不见柳明月母女,丁夫人想着许是有事绊住了,心中虽然不乐,但想着是自己亲去柳府相求的,也不能怎么发作。
谁知,大家方饮了一盏桃花蜜,气氛将将活络些的时候,就有下人来报,说是门口有人自称是来赴宴的。
“那唐夫人当时就愣住了,说是下了帖子的人俱已到了,只除了你娘是无法前来。结果还没说完,你那姑母就闹了进来,你是不知道,这母女打扮的那叫一个金碧辉煌,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家中有钱一般。”丁翎容嗤道。
长安平静地道:“这也难怪,姑母多年不曾回京了,想要在人前露脸也是应该的。”
“露脸?只怕是丢脸吧……”丁翎容拖着长音道:“她是张口闭口不忘提柳家,绝口不提自己的夫家。亏得那些夫人一个个都是眼尖的,早瞧出来她是个空壳子,不过是在敷衍她罢了。还有你那表姐,一举一动都像个满腹诗书的名门闺秀一般,总喜欢在那些夫人聊天的时候柔柔地插一句,表现一下自己的才学,真是叫人看了心烦。”
“怎么?难道是你看见别人满腹诗文,心中嫉妒了?”长安打趣她。
“若真是什么才女,我倒也服了,偏偏连我都看出来你这表姐是半桶子水,她自己却不自知,真是可笑至极。”丁翎容又道:“这对母女时时不忘抬高自己的身份,又炫耀身上的衣服,头上的钗环,说都是自己早早在京城定制的,寻常的衣裳饰物她都不放在眼里。接过你猜怎么着?这些夫人眼睛多毒辣啊,立时就有人讽她,说那件宝蓝色万寿纹的衣裳是去年京中流行的样式了。”
“宝蓝色万寿纹?可不就是我母亲借给姑母的衣裳吗?”
丁翎容点头:“这衣裳我娘也有一件,质地纹路都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