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平日里遇见相熟的太太奶奶们,也忍不住夸一夸自己这两个嫁得好的女儿,至于庶女楚维瑶……那般不争气,家里哪个愿意提起她来。
在这一帆风顺的时候,何氏接到了楚维琳的信。
信上只说了楚维琇病重,又说了婆母洪氏不好伺候,又有妾室颜氏虎视眈眈,何氏当场就傻了眼。
婆母、妾室,这些问题在楚维琇的身子骨面前。都成了小事情,何氏心急如焚,与章老太太商量过后,便起身南下。
连楚维琳都来求援了。可见楚维琇是当真不好了的。
等何氏赶到了金州,入了贺家,亲眼见到消瘦得让她一眼都不敢认了的女儿,她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再听了哈芙蓉三个字,何氏天旋地转。
这便是她以为嫁得万般得意的长女?这便是她在京中吹嘘生活幸福的长女?
何氏真想重重甩自己一个耳刮子。这要不是楚维琳正好在江南,楚维琇便是叫贺家折腾死了,她这个当娘的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洪氏叫贺大老爷禁了足,但何氏来了,她还是要露面的。
何氏已经知道洪氏这些年给楚维琇明里暗里使了多少绊子了,哪里会有什么好脸色,冷嘲热讽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洪氏这些时日吃了瘪,又受了何氏这么一顿,气得跳起来。
何氏才不管洪氏有理没理。她在京城里打滚多年,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后院女人,洪氏这种毫无道理的野路子,她也是交手过的,自然是仗着自己占理,把贺家人说得面红耳赤又不得不拦住洪氏。
“我晓得三伯娘要闹,这都不闹,真当我们楚家是软柿子了。”楚维琳听了李德安家的话,沉吟道,“大姐夫现在怎么样了?大姐往后……”
“还能怎么样……”李德安家的撇了撇嘴。摆了摆手,“奴婢是听红英说的,说贺家大爷整个人都皮包骨头了,这才多久呀。就没个人形了。哈芙蓉这东西可真是厉害,据说痛起来的时候,恨不能拿刀子劈了自己,有时候大半夜发作了,那痛喊声,吓死人了!说起来。也是那颜氏害人。”
“颜氏人呢?还在大牢里?”楚维琳又问。
李德安家的摇了摇头,压着声儿道:“早没了。她晓得自己没有出路了,又不想在牢里受折磨,直接撞死了。金大人为了这事儿,听说还叫四皇子训斥了一顿,说他看管不利,若不是小侯爷帮着求情,还要罚呢。说到颜氏的死,哼……”
颜氏的死讯是传回了贺家的,有人咬牙切齿,亦有人无动于衷,另有一个例外,便是贺淮卿。
贺淮卿大哭了一场,伤心无比,哭过了,便又沉默了下来,偶尔挂在嘴边时,便是他辜负了颜氏。
直到颜氏过了头七,贺淮卿突然变得神经质起来,说是颜氏来寻他,要与他去地底下做一对鸳鸯,把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吓了个够呛。
一来二去折腾了,贺淮卿再不提以死相随了,而是怪颜氏连累了他,发作起来极端的时候,更是咒骂颜氏,言语恶毒。
“奴婢总觉得,贺家大爷的精神大抵是恍惚了的,这才一会儿哭一会儿骂的,”李德安家的指了指太阳穴,“奴婢听人说过,久病的人脑子都会不太好,贺家大爷称不上久病,但实在辛苦,大抵,这儿也坏了。”
楚维琳抿唇,受哈芙蓉折磨,没有把贺淮卿弄疯,也会把他变得神经质,这般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
她说不清贺淮卿的真实心情,在如此折磨之下,贺淮卿想起颜氏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对从前恩爱日子的怀念,是对将颜氏作为弃子的不舍,是对颜氏害了他和楚维琇的恼意,还是说,恨意,后悔。
楚维琳不知道,她想,贺淮卿自己也未必说得明白,就如李德安家的说的,贺淮卿的脑子有些不大好了,他的想法也就会颠三倒四起来。
这样的贺淮卿,即便是脱离了哈芙蓉的控制,这辈子也是毁了的。
况且,他未必能摆脱哈芙蓉。
李德安家的微微往前倾了身子,附耳与楚维琳道:“奴婢听三太太的意思,怕是想要和离的。贺家这儿,是个无底洞了。”
“元哥儿和桐哥儿怎么办?”楚维琳问道。
李德安家的微微摇了摇头:“说不好,不过这事儿是大事,三太太一人也做不了主,奴婢听说,已经往京里去信了,要让老太爷、老太太拿个主意。”
楚维琳端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口,心情沉重。
她上回就和楚维琇说过,若没有两个哥儿,她头一个赞同楚维琇和离,可……
两个哥儿还未长大,摊上这么一个父亲,摊上这么一个祖母,若没有亲生母亲在身边指点安排,等贺家老太太过世了,他们要怎么办?指望闵姨娘替他们打点,还是去指望贺二太太?
到时候,光是亲事上,就能叫贺二太太算计惨了!
楚维琇心中满满都是两个儿子,让她抛下儿子进京,她等于是要了她的命了。
贺淮卿真叫哈芙蓉折腾死了,也就罢了,就怕这么半死不活地吊着,真把贺家蛀成了一个大窟窿。
想来,此刻何氏也是两难的。
“除非,除非是把两个哥儿带回京城里去……”楚维琳喃喃道。
“贺家怎么肯呀,贺家此刻还未倒呢,怎么会让两个哥儿随着和离的母亲进京?”李德安家的叹息道,“真要强硬带回去,也不是不成的,只是等两个哥儿大了,该成贺家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