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翻个白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眼这汉子,嘴上说道:“可不是吗?据说太史将军领着数千人马,打着旗号在半夜突然到历阳城下,那守将是认得太史将军的,问答也都没什么错漏之处,本要开了城门迎他们进去,可恰在放吊桥之前,被细心人看到,那队伍之中,有不少人荆州士卒!”
“这可怪了!”高壮汉子狐疑道:“那人怎么会认得荆州士卒?”
那同伴叹了口气:“因为他本来就是被俘的荆州人……”看他这样子,反倒是为了太史慈而叹息似的。
而在中军帐中,关于太史慈是否已经投降,军中诸将也多有不同看法。
“我不信!”黄盖一拍几案,扯着嗓子唾沫四溅:“太史将军断然不会降了荆州,反过来对付咱们的!这八成又是刘琮的诡计,将军可千万别上当!”
听到“上当”这两个字,孙权虽然明知黄盖并没有其他意思,但还是心里不舒坦起来。这也难怪他现在如此敏感多疑,实在是虎林之败,使得孙权在军中的威信一落千丈,每当回想起那个大火冲天的夜晚,孙权都会出一身冷汗。以至于现在都是初冬时节,孙权还执意不肯在帐中燃起火塘。宁可忍受寒冷,也不愿意看到火焰腾起燃烧。
然而太史慈是否真的投降了荆州呢?孙权一时觉得雾里看花一般,说起来他与太史慈的关系,远不如兄长孙策与其亲近,正如那名高壮士卒所言,孙策和太史慈乃是相交莫逆,而孙权虽然重用太史慈,却始终感觉隔着一层。
这一层,说到底还是因为孙策。
“可董都尉亲眼所见,难道还会认错吗?”蒋钦瞪着黄盖说道。他说的董都尉,就是扬武都尉董袭。如今正在历阳领兵防守,认出太史慈的,也是他。
旁边坐在黄盖上首的凌操也劝道:“半夜举火,历阳城池高大,或许看不真切,也是有的。”
与太史慈失去联系已经很久,虽然有消息说他正率兵在江北山中转战,但在很多人看来,困于江北的太史慈及其部众,多半已难以逃出荆州军重兵围困之下的江北,且不说外无援军,就连立足之地都无,怎样筹措粮草?没有粮食,士兵们还不都逃亡了?其实太史慈领兵在山中东进的消息,正是逃亡的零星士卒回来以后报告的。
只是单独行动容易,近万大军若想从容渡江,可就难了。如今江东水军实力大损,又无法派出战船前去接应,更何况连太史慈部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即便有船也无从接应啊。
孙权冷眼旁观,周瑜沉默不语,而从吴会等地赶来的张昭鲁肃等人,因不了解详情,也不便发表意见。
“子义当不会弃我而去吧。”孙权眼皮低垂,心中暗自思忖,想起当初太史慈与兄长约定时间,准时而归的往事,他的心中颇为复杂,一时百感交集,滋味难言。
如果太史慈真的投降了荆州,对于现在的江东军来说,打击将是无比沉重的。而那些关于自己如何接掌江东的流言,也会再次浮出水面,毕竟这两者很容易被人联系起来。
想到这里,孙权心中愈发忿恨,面容不觉有些扭曲。
中军帐内的气氛,变得愈发古怪起来。
终于,在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之后,周瑜挺直腰背,对众人说道:“此为敌军以假乱真之计,瑜相信太史将军,绝不会投降荆州!”
他这话一锤定音,就连黄盖也只是张了张嘴,却最终没再纠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