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的非议是什么?对于刘琮来说,并不算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对于黄权的种种安排,即便他未曾通过潜伏在成都城内的特卫营密探得知,也不会真如黄权所设想的那般,亲率的直接前往营中。明知对方抱有敌意还不谨慎从事,那是对自己的极端不负责任。所以刘琮也没有打算将计就计,待领兵入营之后再暴起发难。
既然实力强横,何妨直接碾压?至于师出无名,刘琮并不如黄权所想的那么在乎。刘琮看的很清楚,如今天下格局基本已定,自己坐拥荆、扬、交三州之地,英杰之才多已收为己用,即便有人非议,又能如何?而放在益州来说,既然反对自己的本就是这些世家大族,那么有没有出兵的名义,都不重要。
乱世之中最终能够左右人心的,唯有实力而已。
因此刘琮才不管你是真心出城迎接也好,还是另有所图也罢,长枪指处,便是大军奔袭之地!
益州的情况说起来也的确颇为复杂,益州牧刘璋不见得愿意与自己为敌,然而他却无法禁止部下对自己产生敌意,益州军又分为几个部分,彼此互为仇敌,又怎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除了东州兵,益州军内部如李异、庞乐等因杀了赵韪,而被很多益州大族所痛恨。张任等人出自寒门,本来就受到世家大族的打压,而那些大族自己所领的部曲私兵,又不足以对抗东州兵,更遑论凶悍无匹的荆州军?
比如此次黄权设计埋伏,营内安排的便是他最信任的各家部曲,至于张任,他是觉得此人武艺出众,或许能当一用,这才令张任率领数十近卫在营中听命。不过主持大事的却另有其人而已。
正是这个偶然而起的念头,在今天救了黄权一命。
甘宁冲入营中后,一眼便看到迎面来了员战将,尚未瞧清楚对方样貌,就见敌将已策马而至,长枪一抖袭向自己面门。甘宁不敢大意,紧握大枪一拨,却不料拨了个空。
他心中一凛,立即横枪向来将扫去,却终究晚了一步,身边一个兄弟已被敌将一枪刺入咽喉,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翻身摔落马背。只这一照面甘宁便折损了个近卫,而且这名近卫的身手并不弱,由此可见这员敌将枪法之高。更让甘宁有些觉得,似乎与刘琮所用枪法有些相似。而且无论是从对战马的控制,对速度的判断,以及出枪的角度都妙到颠毫。
这员敌将,正是张任。
甘宁虽不知他就是张任,但见亲如兄弟的部下被他一枪便挑落马下,顿时大怒。横扫而去的大枪被张任格挡开之后,便立即一压枪尾,刺向张任胸口。张任回枪反扫,两人战马已错身而过,然而紧随在甘宁身后的数骑立即涌上来,将张任团团围住。
被敌骑包围之后张任并不慌乱,他本就是要在此扼守,将敌军的攻势压制下来,此时手中长枪上下翻飞,左挡右刺,不过转眼之间,就听一声闷哼,又有一人被他伤在了肩头,坠落马下。若非铠甲结实,恐怕当场就要被刺入心口。
此时杀入营寨中的前锋骑兵,都被堵在此处,而原本埋伏在帐内的益州士卒也纷纷杀奔而来。两军顿时陷入了混战之中,不过益州兵所持多为环刀,比起使用马槊长矛的敌人本就吃亏,再加上对方骑在战马之上,一时间被杀的连连后退。
甘宁那敌将被部下围攻,情知自己也插不进去,便呼哨一声领着其他将士向营内冲杀。
营寨内杀的难解难分,营外也同样如此,埋伏在城外的数支益州军队,见荆州军竟抢先进攻,便立即从藏身之处向营寨扑去。而营外荆州军也已分为数路,向各个方向出现的敌军迎击。
刘琮抖了抖缰绳,收回目光转而对法正说道:“看样子黄权安排的倒是缜密,只可惜这番计划早已为我所知,他这场鸿门宴,我是敬谢不敏了。”
法正却没有他这么轻松的心态,望着营寨内厮杀的混乱场面,皱眉说道:“甘将军似乎被敌军所阻,就怕刘璋等人已逃出营寨回到城中。”
“无妨,就让他们得个喘息之机,又能如何?”刘琮说着,双眼微微眯起来向营寨望去,冷笑道:“扫平营寨之后,便令各军攻城!”
根据特卫营密探查知,黄权在营寨内埋伏了三千余人马,城外则有两万余,分为三路,不过数万人马在城外平原上很难藏身,所以埋伏的地点便距离营寨稍有些远,此时出战的是那些离得近的伏兵。而城内还有两万多益州兵,仅仅就数量而言,荆州军处于完全的劣势。
然而刘琮对此并不如何担心。
敌军的战力不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己突然抢先发动进攻,势必打乱敌军的部署。这个时间差,便是刘琮赢取胜利的保障。在进攻之前刘琮之所以会让前锋暂时按兵不动,就是在调度人马,毕竟万余人马从行军状态改变为进攻阵势,是需要时间的。
好在荆州军训练有素,各部配合又非常默契。如果不是张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刘璋等人逃回城内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恐怕城都不用强攻,刘璋等人便已做了俘虏。
张任虽然枪法出众,但毕竟独木难支,在荆州铁骑的进攻之下不得不徐徐后退,他率领的那数十名亲信多数战死,幸存者也个个带伤。眼见营寨内敌军越来越多,张任当机立断,兜转马头的同时断喝道:“退!”
他们这些有战马的还能勉强撤出,手持环刀的步卒却必须面对敌军的铁蹄